赐婚的消息不径而走,胭脂巷边的绣楼里不少绣娘结伴而行,无一不是在讨论这位名震京城的杨三小姐。
“这位庶三小姐果真是个厉害人物,也不知是何等风采才叫国公府的少爷倾心非娶不可。”一圆脸的绿衣姑娘满脸艳羡,她怎么就遇不见这等钟情富庶的好好公子呢?
“叫我说,该是生的颜若舜华、柔情绰态才是,男子最爱小意温柔,三小姐定是我见犹怜,轻声细语,动不动便能落下泪来。”
她的话得到了同伴的声声附和,都是一些还未及笄便出来学习女红的民间女娘,家中人少,便少见勾心斗角,因未嫁人便总对茶肆说书人口中的才子佳人生出向往,也想遇一“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的良人。①
屠襄今日出门本是奉公子的命令采买要用的书卷,那书肆恰与绣坊的同路,因自小耳目聪明,不得不将这些小女娘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脑袋里,从提到杨三庶女开始,他就竖起了耳朵,谁知越听便觉得流言荒唐。
说道这门婚事,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那杨三娘哪里是个柔情蜜意的人,分明就是面目唬人实际黑心肝的恶毒女子,说是与公子斩断前缘,却选在那般日子,定是不安好心。
现在好了,人人皆知,公子娶了一位家世地位、才情相貌样样不出彩的小官庶女,日后该怎么在同窗和同僚面前直起腰来。
也不知夫人这几日会处理掉多少公子院中做事的奴才,整个项脊轩怕已都是新面孔了。
一路唉声叹气的回到祠堂,推开沉重的扇门,公子依旧像走时一样跪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老爷着人送来的孤本竹简,一动不动。
因院外有一高墙筑起,这祠堂内不见日光,两侧高高的黄铜烛台上的巨烛青天白日都需燃着,昏黄的屋子里摆放着陈旧的牌位,案上的紫金香炉内飘起一缕缕烟,仿佛就像是国公府的命数,会永远的延绵下去。
每次公子来这禁闭用饭都会见少,没日没夜的捧着书卷叫人看不出心思,也不管夫人如何去折腾他院中的事务,像是哑了聋了。
屠襄后背有些发凉,他狠狠呼了口气才迈进门槛,将新印的几卷书册放在一边,见茶盏内空了,便去长几旁端起茶壶添满了,想起自己在街上所听之言,忍不住又念叨了几句。
“公子您不知道,现在街上传言越来越过分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娘个个都夸杨三姑娘是个贤淑女子,梨花带雨什么的。”
那些赞许之词在嘴里像是烫嘴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埋头苦读之人到底分了神,抬眼打量了愤愤不平的小侍卫一眼,才拿着茶盖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面容半遮半掩。
“你很不喜欢她?”
屠襄自小跟在他身边服侍,也是母亲王氏亲自挑选之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借着这双眼传递给父母,除了那些特意不想被别人知晓之事,屠襄也算表面上最了解他之人。
“这,倒也没有很不喜欢……”
“公子有治世之才,又出身显贵,只是在屠襄看来,表小姐与平阳郡主这等自幼受翰墨之教的世家贵女才更与您相配。”
杨家三娘,父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已算文人一派,教书之人也总比旁人迂腐些,那杨府主母看着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她斗胆去与他乘船,其中算计心思也多的很,只是若说她与其他贵女不同,吕献之也没看出来。
左不过都是是命苦之人谋生,待真进了这国公府,也不过就是跟母亲一般的妇人,有何差别,财权富贵、名利之下,谁又能不被沾染。
“日后莫要多说这些话了。”
待祠堂再次陷入寂静,吕献之将手中孝义经卷从头翻到尾,愈发觉得狗屁不通,果真是心乱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难不成还觉得这国公府会进来个正常人。
生做这世家之子,也不是福还是祸;入得这国公府,对杨三娘来说,也不知是对是错。
杨灵籁可没有他这般纠结,自亲手接了这赐婚圣旨,她的好日子便来了,徐氏管不得她,潘氏也躲着,那个爹也不多说些什么,叫她在府里自在了不少。
倒是几个庶出姐妹都喜欢恰巧经过这翠竹园,她也不亏待,各个都会请进来。
府□□三个姨娘,平氏来的早些,生育三女二子,余氏膝下也有两个女儿,倒是最得宠的潘姨娘,只有杨灵籁一个。
杨慈安是嫡长女,也是这杨府女娘中年纪最大的,比杨灵籁还大一岁,因着上门求娶之人算多,徐氏也颇有打算,婚事便一拖再拖。
杨二娘倒是早些年便被徐氏做主远嫁了出去,是一个六品小官的嫡子,远在京城之外,除了逢年过节不常见。
一群人围在圆桌前,大多都是说几句吉祥话后,便是酸不溜秋的唠嗑。
“姐姐真是好福气,拖了两年这般年纪也能嫁的好人家,倒是咱们这几个日常忧心姐姐婚事的妹妹多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