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紧紧握住拳头,他似乎是在挣扎。
就像一位不会游泳的人,一头栽进河水里,死命地挣扎,希望能有人能将他拉出来。
他仰起头看着薛尘,在看向扶苏。
原来拉自个儿从水里出来的手,一直都摆在那里,而自己却故意视而不见。
真是愚蠢啊!
蒙毅长舒一口气,沉声道。
“你觉得像我这样已经做出了背叛的人,还有得选吗?”
紫衣少年埋头想了想,十分诚恳地答道。
“在我看来,人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生物,众生之中尤为复杂,面对困境时,患得患失,年轻时的理想既然已经荡然无存,自认风雨欲来之时,有想着独善其身,身在此处,心在别处,先别问别人如何看待,光是自个儿就不觉得累吗?”
蒙毅脸色一冷,缓缓道。
“难道形势所迫,就不能另选出路?”
“倒也不是,不过再下认为,这人啊,万万不可失了志气,忘了本心。”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天下万般兵刃,唯有人心伤人最深,看上去满脸的无奈,但在我眼中,能做出此等背离初心之事的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哪两个字?”
“矫情!”
“哈哈哈!”
扶苏听到薛尘的这句话,竟然大笑起来,可这笑着笑着又流下了泪水。
这般边笑边哭,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可相交多年的蒙毅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自己确实够扭扭捏捏,十足像个娘们儿。
身为始皇帝之臣,因为怕死,投了赵高,得了一个卖主求荣,出卖朋友的名声。
既然选择叛逆这条路,当要他砍下扶苏的头时,他有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动手。
连当个反派都当不好。
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愧疚、愤怒、后悔等各种情绪此刻填满了蒙毅的心中。
他全身上下,可能就还剩嘴皮子够硬了。
蒙毅语气愤怒地吼道。
“我一个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更立下灭六国此等不世之功!在你这阉人眼中我居然是矫情之辈!小子!我看你当真是浪费了我不杀你的这份良善!”
薛尘没有去理会蒙毅的愤怒,而是回头想扶苏问道。
“大公子,您可见过狼?”
扶苏拭去脸上泪水,点了点头。
“自然是见过的。”
“那再下就跟大公子说点儿有意思的吧,您可知道人是怎么驯化狼的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扶苏稍稍一愣,虽然不知道薛尘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极为认真地回答地回答道。
“应该和猎狗一样,喂食儿,对,多扔骨头!”
薛尘看也没看蒙毅一眼,继续笑着对扶苏说道。
“大公子聪慧,这人驯化狼确实要喂骨头,且要定时定量定规矩,一旦养成习惯这狼就心甘情愿地变成了听话的狗,而且比狗还要听话。”
蒙毅神色一变,他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薛尘转过身子面向蒙毅,轻声道。
“如果用同样的方式,放在人身上呢?”
“你想说什么?要把本将军比作狗不成?!”
紫衣少年摊摊手,沉声道。
“我只是说一个道理,大将军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你要知道,这人就变成了狗,让他转圈他就转圈,让他摇尾巴他就摇尾巴,利用人的一点点欲望,一点点不劳而获的念头,但要把这事儿给做成,却非常不容易。”
蒙毅胸口起伏不断,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怎么个不容易?”
紫衣少年眉头轻挑,继续摊手道。
“不愿做人呗!”
“你!”
薛尘连忙摆手,恢复成之前严肃的模样,拱手道。
“人这一生极为短暂,大将军难道一辈子活在那份阴影下面,做一个畜生吗?”
不等蒙毅反驳,忽然紫衣少年哈哈一笑,“恩怨既往不咎,半生风雨作笑谈,已知前程苦难,站汝之面前,无期无盼,怎抵我一半坦然。”
说完,薛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坐在干草堆上的扶苏。
蒙毅见状,生生把想骂的话,给吞了回去。
此刻他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整个人的情绪状态已经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氛围中。
薛尘见蒙毅的样子,赶紧加大火候。
“再下虽是一名阉人,但绝非蠢人,人这一辈子,活在这是时代本就不容易,每样人都有每样人的活法,庙堂上充斥着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无银更苦,世道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