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白衣男子,旁人定吹不出这般好听的曲子。
就不知这位谪仙也似的公子与自家姑娘是什么关系?
织烟正在胡思乱想,秦飞霜忽然道:“是《高山流水》。”
“啊?”织烟此刻却已忘了她之前所问,迷茫极了。
秦飞霜看她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在车座上的左手却情不自禁应和着那曲调轻轻敲击……
本来需要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就在赵不疑的笛声中飞快流逝。
转眼马车进城。
秦飞霜指挥车夫追上前头赵不疑的马车。两车并行时,小车上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秦飞霜精致的侧脸。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飞霜今日得赵兄名曲相赠,从前种种皆得归处。”秦飞霜顿了顿,忽地解下腰带上的一粒明珠,托于掌心道,“妾有明珠,赠君以为别礼。”
赵不疑看着那颗莹白的珠子,掀车帘的手慢慢攥紧,寒霜一点点铺满他的车厢。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是她明确的第二次拒绝他。
赵不疑面上浮现无法抑制的悲伤,却刻意换上了惊喜的语气道:“秦姑娘太客气!今日在下还讨了桃花酒,有机会再与姑娘同饮。”说罢,放下车帘,落荒而逃。
秦飞霜望着远去的马车轮廓,缓缓合拢手掌,不发一语。
良久,还是那来寻人的秦府下人战战兢兢上前询问可要回府。
秦飞霜点点头。
马车再次启动,这次却是直到秦府二门才停下。
秦飞霜径直去了秦子昂的书房。
书房里,秦子昂背对门口,负手而立。
秦飞霜才进门,还没开口,便听秦子昂道:“跪下。”
秦飞霜眼皮都没抬,端正跪下。
“你可知错?”秦子昂冷冷道。
秦飞霜一头雾水,淡淡开口道:“女儿不知。”
“放肆!”秦子昂愤怒回首,厉声呵斥,指头几乎戳到秦飞霜脸上,“你竟写出《论天性》那等不忠不孝恬不知耻的文章,还敢冒用你夫君的名义,公然与为父打擂台,你是嫌秦家的脸还被你丢得不够吗?”
秦飞霜眼眸微微睁大,顾不上后面的话,只不敢置信地问:“那《论节妇》竟父亲写的?”
秦子昂面上有一闪而过的难堪。
他的文章被秦飞双驳得一无是处,偏偏还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让他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如今再被秦飞霜当面质问,更是再剥他一层脸皮。
“你休再狡辩!你才识得几个字,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天性大道?便是你不知那文章乃为父所作,又焉能违背妇德,说出那种话语?我秦家世代书香,清白人家,断无和离之女。我秦子昂更没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儿!”秦子昂冲她嫌弃地一甩袍袖,如同挥去什么脏东西一般道。
“那《论天性》确为女儿所做,可闺阁笔墨,从不敢外传,父亲如何见到?”秦飞霜却挺直了脊背,一字字道。
闻言秦子昂更生气了,讥讽道:“自己驭下无方,闺阁笔墨流落在外尚且无知,还有脸来问为父吗?”
“那又与陆璃何干?”秦飞霜心里虽有了猜测却还不死心地追问道。
秦子昂在气头上,竟没注意秦飞霜第一次直呼陆璃名讳。
“你乃出嫁妇人,你的笔墨焉能流落在外?自然是璃儿出面替你收拾烂摊子。”秦子昂理所当然地道。
却没发现他之前还在指责秦飞霜冒用陆璃名义,此刻却又说是陆璃主动替她收拾烂摊子,根本前言不搭后语,完全自相矛盾。
“这些话都是陆璃告诉父亲的?”秦飞霜拼尽全力保持语调平稳道。
她不信她手底下的人会无意中将她的文章流传出去,还恰被陆璃及时发现。更是赶在陆璃才在家宴上出丑并说出她与楚王府无干的话之后。
秦子昂可不知她如何作想,冷哼道:“哼!自然是璃儿。若非璃儿及时出手,力挽狂澜,担下一切,一旦被他人知道那论天性乃你所做,似你这等时刻怀着二嫁之心,不贞不洁、无信无义之妇,楚王府断无你容身之地。便是天下之大,也容不得你这种背德妇人。”
“噗。”闻言,秦飞霜心底对秦子昂的最后一点濡慕之情也被彻底浇灭。
“我没有不贞不洁,更非无信无义。便是和离——”
“闭嘴!”秦子昂眼神如淬了毒,右手高举就要落下。
门外却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老爷老爷,府上来了贵客,您、您快出门迎接吧!”
秦子昂闻言皱皱眉,放下手,狠狠瞪了秦飞霜一眼,命令道:“去外面跪着。”
竟是要公然在满府下人和贵客面前惩治她。
秦飞霜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僵直着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