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外皇城的庄子里,东方长青带着石灵均见到了所有苦主。
这些人多是寻常百姓和商户,二十几户人家住在一起,有是因为女儿遭难疯了的母亲,有因为思念孙女哭瞎了双眼的祖母,这些人能住在内皇城,最低起码也是家境殷实,能送女儿家去女学,必是疼爱受宠,可偏偏因为去了女学,让孩子蒙难,让一个家遭受重创。
石灵均几次提笔,都因为感同身受的痛苦而难以落笔成文。
“你是朝廷的人,你们都是草菅人命的混账东西!”冷不防有人冲过来,照着石灵均的面门就是一拳,石灵均是个读书人,哪里承受得住?
从凳子上摔倒在地的他,拿出帕子擦鼻子里流下来的血迹,缓缓地爬起来:“对不住大家了,这件事皇上和皇后亲自督办,到现在已经水落石出,在下是来为大家写状纸的。”
“我们要杀人偿命!我们要孩子回来!黑心肝的畜生啊!到底是谁啊?”哭瞎了双眼的老婆婆跪在地上哭嚎着。
好几个壮汉冲过来,石灵均代表的是朝廷,他们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恨不得打死朝廷来的人是,官官相卫,他们却失去了亲人啊。
东方长青赶紧让人把石灵均护住
,白发苍苍的他站在最前面,撩起袍子跪下了:“乡亲/们啊,是东方长青的错,打我吧,你们打我吧。”
“打你作甚?若不是你护着我们,只怕我们早就被那些人面兽心的人杀了。”有人指着石灵均:“朝廷查了多久?一年了吧?我们只要孩子活着回来,我们的孩子还能活着回来吗?不能了!不能了!”
石灵均走出来跪在这些人面前:“在下的女儿也是被害了,在下的妻子有孕在身,承受不住随着女儿一起去了,我跟你们一样难过,一样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可民不举官不究,我们不陈情,皇上和皇后查到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这世界该是多荒唐!”壮汉抬起手擦眼泪:“我们的孩子做错了什么?被歹人害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坏人作恶多端,却要证据确凿!荒唐啊!”
哭声一片的大院里,有人上前扶着东方长青和石灵均起身,强忍着眼泪坐下来:“石大人,写吧。”
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能得到真相,能让作恶的人抵命,已经是不容易了,只是积压太久的情绪控制不住罢了。
有了第一个人冷静的坐下来,后面的人也都平静了许多,石灵均提起笔,刷刷点点
开始写状纸,每一家的诉求都是一样,杀人抵命。
每一家的故事又各个不同,各种苦楚落在纸上,石灵均连夜写完,放下笔的时候一偏头,吐出来一口鲜血,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
人们七手八脚把人放在床上,东方长青赶紧送石灵均回内皇城,太医院里,石灵均昏睡不醒,这可愁坏了薛丁元。
一共二十七份状纸摆在祈煊面前,他几次都看不下去,起身站在窗口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一国之下,冤情何止这二十几家?
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内心竟是无助。
他可以披挂上阵,天子守国门,来犯之敌灭之,他可以免百姓赋税以滋长黎民,他也可以龙门关养牛羊,让百姓能买得起耕牛,更不遗余力的开发盐田,让百姓餐餐都有好盐,可!他没办法让天下受冤的人尽数伸冤,他没办法让作恶的人尽数伏法。
“夫君。”苏芸暖提着食盒过来,看到祈煊的表情,轻轻的出声。
祈煊看着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油纸伞的苏芸暖,轻声:“阿暖,今天有些冷。”
“刚好我炖了鸡汤,暖暖。”苏芸暖走进来,从食盒里取出来炖盅放在桌子上,过来轻轻地握
住了祈煊的手,这芳菲四月的时节,祈煊的手指尖透骨的凉。
祈煊转过身把苏芸暖拥入怀中:“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不是,祈煊啊,千吨巨石入海,也只能激起涟漪,而无法填海,大乾需要的是清官,无数清官。”苏芸暖拉着他坐下来:“暖暖身,石灵均写完这些状纸也承受不住口吐鲜血,太医院那边送进来消息,到现在还没苏醒呢。”
祈煊起身:“去看看。”
苏芸暖压着他的肩:“好好吃点儿东西,我让烟娘再出手一次,石灵均存了死志,得打开心结才行。”
“石夫人和石小姐?”祈煊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看着祈煊把鸡汤喝下去,这才说:“二十三家,二十五条人命,史夫人去了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他能是坚持到现在是尽力了。”
“我本还想让他去明珠城。”祈煊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现在也可以啊, 石灵均的心结打开了,经历如此苦难后定会成为朝廷需要的清官能臣的。”
太医院里。
石灵均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薛丁元看了眼走进来的人,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