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婆子被架出来的时候,身体一直都在打颤,这一辈子活过来,就算是活着走出了诏狱,也可能一步就进鬼门关。
大户人家的后宅,最多的就是整治人的手段,腌臜事罄竹难书。
可她不想死在诏狱里,赌得是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能活下来。
罩着头,什么都看不到的邹婆子感受到了冷风的时候,邹婆子的心头跳快了好几下,被架上了马车,马蹄哒哒的声音不疾不徐,邹婆子也不敢吭声,等了很久都不见马车慢下来,邹婆子受不住了,出声:“三小姐!老奴要回家啊,老奴啥也没说,让老奴回家看看孙子吧。”
苏芸暖淡漠的看着邹婆子,没有出声,壮汉赶车的速度又快了一点儿。
邹婆子不敢挣扎,只能哀求:“三小姐,老奴忠心耿耿,给老奴一条活路吧。”
“闭嘴!”壮汉冷声:“你该知道什么人最安全!”
邹婆子顿时止住了声音,什么人最安全,只能是死人,她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苏芸暖动了动手里的暖手炉。
“主子亲自送你一程,知足吧。”壮汉又说。
邹婆子平静下来了:“三小姐回吧,别让人抓
到了把柄,老奴愿意赴死,只求三小姐念在老奴多年服侍的苦劳,放过我的儿孙吧。”
苏芸暖摇头。
壮汉立刻说:“老梆子!你还敢讲条件?”
“不敢,不敢。”邹婆子没了精神:“三小姐,你知道黑令旗吗?老奴后悔作恶没行善,不得好死也是应得的下场。”
苏芸暖淡淡的叹了口气。
邹婆子咬了咬牙,又说:“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回头捅破了天,那些家里女儿不见的百姓人家都会冒出来的,三小姐杀不光那些人。”
没有动静,邹婆子等了好一会儿,这种安静是最恐怖的,她忍耐不住,说:“三小姐不想无后顾之忧吗?你留着老奴,老奴手里有名册,为了让老奴的儿孙能有一条活路,老奴会把那些人都杀了,到时候不用三小姐动手,老奴也不会偷生的。”
苏芸暖听到了名册两个字,抬起手。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邹婆子心就一沉。
“名册在哪里?”苏芸暖压着嗓子问。
邹婆子愣住了,她听着不像是三小姐的声音,可明明看到了,就是三小姐,包括淡淡的兰花香,三小姐的衣物都是熏兰花的香料,并且是特制的冷香。
是个聪明人
。
不过,聪明人最怕死。
苏芸暖突然伸出手,隔着罩子准确无误的扼住了邹婆子的脖子:“嗯?”
这个动作让邹婆子浑身一哆嗦,不敢躲开,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的手拿开,她就被人提着从马车上拖出来了,头上的黑色布袋子被扯掉,冷月映雪,这种光亮下能看清人的轮廓,但看不清表情。
邹婆子看着站在对面的‘三小姐’,黑色的大氅,带着兜帽。
“老奴把名册藏起来了,那是老奴保命的物件儿,三小姐,你说呢。”邹婆子也不爬起来,就坐在雪地上,这是外皇城的乱葬岗,她现在只想求活,但主子要杀,作为奴才的自己,哀求是没用了,唯有拼了!
苏芸暖勾起唇角笑了。
邹婆子反正豁出去了,盘着腿儿:“三小姐也知道,一个我算不得什么!宫里头在查,难道大爷那边在军中不会查吗?真要是查出来端倪,三爷和三夫人也会没活路,三小姐入宫能得好吗?”
“笑话。”苏芸暖冷声。
“三小姐不信老奴的话,可谁能比得上老奴更忠心耿耿呢,老奴愿意为三小姐收拾干净那些人,三小姐不觉得这样更安心吗?崔家没人帮三小姐
,三小姐需要老奴活着。”邹婆子说。
苏芸暖微微偏头:“舌/头切了。”
话音落下,两个壮汉过来就按住了邹婆子。
邹婆子吓破了胆,大喊:“三小姐,老奴错了!老奴错了!老奴的名册藏在家里!老奴回去给三小姐取来。”
苏芸暖抬起手止住了壮汉的动作,邹婆子瑟瑟发抖,再次被仍上了马车,她发现三小姐没跟着来。
赶车的人扬长而去,苏芸暖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尾随着邹婆子的马车,原来邹婆子的家在外皇城。
邹婆子下了马车,潘玉虎带着人,清一色的夜行衣,先一步把邹婆子全家都捆上了。
当邹婆子看到这场景的时候,知道今晚自己活不成,全家也没有活路了。
“我去拿。”邹婆子颤巍巍的去了堂屋,两个壮汉跟在后面,一家人都被堵住了嘴,想要说话都不能。
邹婆子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开柜子的时候动作都放慢了,抓了一把石灰粉转身扬了出去,带着名册从窗户逃出去,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