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笼罩的竹娄里,由我背着。胡子卖力开了盗洞,一挖,土是散的,早就让老鼠啃过。
大概打了十二米直土穴,中间拐了两次。
一般的汉墓也就这个深度。
地下的老鼠巢穴纵横交错,组成复杂的网状迷宫。盗洞打在迷宫内,地下比城市排水管道还复杂。
我将准备好的薄荷水倒进去。
老鼠这东西,对气味尤为敏感。很快地下鼠群有了反应,我和胡子感到脚心抖动,一股灰色的“河流”在迷宫流淌。
耗子数量极多,无法计数。我和胡子感到棘手,心中萌生退意,想了想那六套大平层,这才说服自己坚持。
爬入迷宫中,巢穴四通八达,我用指南针定位,方向不准,应该是地下埋了什么产生干扰。
很快胡子也下来。
我们头上黏了厚厚的五灵脂,这些老鼠也不知吃了啥,粪便油脂极重,新鲜的像煮熟的糯米一样粘。
沿灰色河流侵蚀的痕迹,我们靠近地下巢穴的深处。
不同于倒斗。
我看地下并无古墓,即便埋满了死人,也不够那些耗子啃的。地穴由鼠群开凿,坑坑洼洼,方向却很明确,一路往下延伸。
走了大概几分钟,前面一空,宏伟的地下空间延绵不绝。
我叹为观止,险些以为地下含氧量太低产生幻觉。在鼠穴深处,竟有足球场大小的面积,存在一座古代城池!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臭味。
胡子嗅了嗅鼻,隔着防毒面具那味道也挥之不去。
他说:“嘿,好重的海鲜味,让胡爷想起咱们倒腾海货的时候了。”
“这是地下,哪来的海鲜,胡子,你是不是饿出了幻觉?”
“海腥味错不了,像腐烂的死鱼,你自己闻闻。”
“嘶。”
鼠群靠近古城就散开了。
地下蛀满了孔穴,它们可以从任意方向撤走。
鼠群并没有主动攻击我们,这让我暂时安心,拍了不易一把,要他跟上。
我们三人靠近古城。
城池与我想的有些出入。
并非青砖夯土堆砌,也无阙楼、箭垛等防御建筑。城墙上,弯弯曲曲堆了一圈女墙,墙面千疮百孔,像腐烂的蜂窝煤。
胡子说的海鲜味,便从城墙散发。
我用铁铲试着挖掘,墙体易碎,塌出很多土褐色,质地犹如琥珀碎屑的东西。一挖开,海臭味让我们的血液都发酸了。
我们迅速后退,唯恐有毒。
过了好一阵,我大脑清醒,方才意识到,这地下竟然存在一座螺蛳古城!
它没有人类城池那么大。
大概只有县城的六分之一,类似陪葬冥器,比例做了缩小。
让人叹为观止的,古城竟由螺蛳铸成。小的螺蛳拇指大,青纹凤壳,里面的肉早就烂干净。大的螺蛳有磨盘直径,充成地基。
远远看去,那是一座螺蛳山。
近看巧夺天工,有螺墙螺房,一切都是螺蛳堆出来,百万斤不止。
胡子瞪大了眼,脚下发酸。
螺蛳古城晦气极重,那些老鼠对此很谨慎,并没有在里面乱拉屎。城中整洁,外面的螺蛳呈化石状,一片古老之气。
胡子惊叹:“乖乖,这得多少螺,卖给餐馆,一千年都用不完啊!”
我胡乱分析:“可能香江靠海,古人喜欢海鲜,把吃剩的壳埋在土里,却吸引了硕鼠。硕鼠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搭建了这座螺蛳城。”
螺蛳的年代很久。
我根据风化推断,至少有千年。
螺丝城的年代不久。我们进来的时候,老鼠犹如人类,肩挑背扛,甚至组成了施工队在扩建城池。
所以螺蛳建筑是这些动物自己搭出来的,并非人为刻意。
“不易,你听过这种建筑吗?”
他摇了摇头。
胡子道:“胡爷倒是听闻,古代没货币,就用贝壳当钱。你说这些螺蛳,会不会是以前南蛮的国库啊?”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不易出声,从墙体掏出一枚完整螺壳。
顶端凿开了口子,里面的肉早就化了,留下黑黢黢的干涸固体。
不易淡淡道:“这些螺蛳是用来吃的,高温烹煮过,所以不腐。”
胡子起了恶心,反胃:“里头不知多少寄生虫,吃这么多不怕胃穿孔?”
我说这不稀罕。
古代生产力有限,天灾人祸跌至,儿子都可以吃,吃个螺蛳就算满汉全席了。不过螺蛳古城的螺蛳,大多有肉。
古人凿开顶端硬壳,又不曾嗦螺里面的汤汁。
日积月累,造就了螺海,近些年才吸引了鼠群,用螺壳搭了地殿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