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我应该在城里头当教书先生。”
“最近在看什么?”
陶万里尽量找了一个双方都不会起冲突的话题。
老爷子平静道:“读书,一是为了明事,二是为了做人。这两样,前半生我都没搞好,最近我在读马列,要不给你推荐一下?”
陶万里一愣。
“留学期间,倒是接触过。呵,读一读也没什么坏事吧。”
二人顺着祈福池一步步向前。
山风轻拂,古刹钟声愈发遥远,只有绿波仍在桥下翻涌。
老爷子忽然问道:“咱们脚下的路,是古道吧?”
陶万里顿了顿,博学道:“湘山寺,始建于唐代,屈指算来,已有千年。因地处偏僻,历代损毁严重,无力修缮。咱们脚下的路,确实是一条古道了。”
“是啊,满目疮痍,不堪重负,几乎没有一段平整的。这就像我们的民族,它太古老了,以至于四面漏风,看似雄浑,实则危机四伏。凤凰欲要涅槃,需舍去一身骨血,搏那万中无一的天机。要让这条坑洼古道变成康庄大道,我想比凤凰涅槃要难,要舍去的更多!”
陶万里惊奇发现,老爷子果然不一样了。
以前是他给老爷子说道理,居然,二人的身份扭转了一个方向。
“看来夏先生读书,获益匪浅。是,我们的民族多灾多难,要打赢这场仗,要付出沉重代价。可再沉重,也要在我们这一代打完,这样,我们的下一代才不会流血!”
“最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哦?”
“日寇,毕竟是一个岛国,能有多大底蕴,支撑它搞一场世界级大战?说实话,外部的战争只是暂时的,我们内部,迟早还有鼎定乾坤的一场大仗。那才是真正的涅槃,决定我们下一代是否要流血。”
陶万里默然不语。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寇已是强弩之末,短板明显。这场仗,是持久的,但侵略迟早会结束。
如老爷子说的,内部将有一战。
那才是千秋万世,浴火重生的最后一劫!
“这条路,太长了,我只看当下,想象不到尽头。”陶万里如此回答。
老爷子摇摇头:“尽头看不见,但可以回头。从鸦片战争开始,咱们国家就一直受欺吧?我算了算,也有百年了。百年的屈辱,丧权辱国,兵火混战。有时我在想,咱们的人民勤劳,善良,淳朴。可为什么,一定要有强盗来打我们呢?”
陶万里苦笑:“落后了,弱了,就要挨打。人类社会说是文明,本质也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满清的愚昧,北洋的混战,注定我们脚下这条古道,比外国柏油马路落后了太多!”
“是啊,可为什么我们变弱了?”
老爷子一句话,问的陶万里哑口无言。
“大概,是因底层愚昧,内部分裂吧。”
老爷子平静反驳:“不平等条约,是因清廷昏聩,皇帝太后怕死。可大清亡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受欺,这似乎不单单是因为咱们不团结吧?”
“夏先生,慎言!”
安小雀是陶万里的影子。
陶万里在哪,她在哪。
老爷子不怕这些:“如果说几句话就让你受不了,大可以把我抓起来。”
陶万里道:“夏先生多虑了,我们也不至于如此霸道,连几句议论都容不下。”
老爷子停住脚步,看着二人:“上层腐败,民贫官贪,所以我们落后。不兴教育,禁锢思想,所以我们挨打。纵然赶走了日寇,又能如何?明天,后天,又有西洋北洋的鬼子来打我们,因为我们无法崛起,因为我们还是弱小的!”
“如果是这样,中华迟早会灭亡。扛得住一次,能抗住两次三次吗?日寇亡不了中国,可我怕我们亡在自己手上。明朝灭亡,不是满清兵强马壮,而是失了人心。人心没了,万丈高楼,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亡国灭种不过瞬息罢了。”
缅北,死了太多的人。
老爷子不止为盗门而心痛。
“无三军之职,却统三军之权。越级指挥,强令部队从缅北撤退,数万将士死不瞑目。他们应该倒在战场上,却倒在一纸军令,一纸轻飘飘,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命令上。不值!太不值了!”
安小雀脸色成了猪肝。
这话,可以说大逆不道了。
陶万里却相当认同。
那位喜欢微操,在业内都不是什么秘密。
命令第五军从缅北撤回腾冲,也是那位越级下的死命令。后果,自然是惨痛的。
报纸上,只会云淡风轻,用春秋笔法惋惜几句。精锐的机械师,就这样毁在自己手上。
平心而论。
以前老爷子还是盗门魁首时,如果带人去倒斗,对下面的人这么说:你,把洛阳铲往旁边挪3.2厘米。你,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