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城的洪水来的快,去的更快,都被阴阳宝瓶装了回去。
无支祁还要逞凶。
宝瓶一吸,把它比城门还大的躯体摄走。
老爷子一回头,龙舟消失,他和乾坤将站在一张破草甸上。说来神奇,那破草甸入水不沉,见火不烧,在抚仙湖上如履平地。
二人抱紧草甸,才摆脱漩涡,被水浪拍到几里外的干岸。
再回头。
那真是满目疮痍,国破家亡。
澄江城已陷在水下,半截被淤泥吞没。泥沙中,满是溺水僵硬了身躯的百姓,个个面色惨白,血脉爆裂。
一座城,半个城死尸,半个城泥沙,陷在抚仙湖下定格。
劫后余生的百姓在岸边嚎啕大哭,回头望去,家园已成泽国,亲友也都阴阳两隔,怎叫个惨字了得!
草长莺飞,春去秋来,转眼已有旬月。
抚仙湖地震,并未在西南引发多大响应。对当局而言,人死了便不存在善后事宜,往往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最是头疼。
好在洪水来的快,去的更快。
报纸刊登新闻,专家怀疑是地震引发的地壳挤压,使溶腔内的地下水冲出地层,导致了洪水爆发,目前正在积极组织救援事宜。
与北边的花园口决堤相比,区区一城的存亡,很快湮灭在街头巷尾的议论中。
冥水庙没了,水鬼塔消失了。
老爷子一时没了头绪,不知如何寻找滇王城的下落。
就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那样。
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便请动关系,在南洋购得了一批专业水肺,据说能抗住百米的水压,是深海作业的勘探设备,价值不菲。
才得了装备,又听闻陶万里回来了,仍约在茶楼见面。
二人是冤家,并非知己。
碰见了,没多余肉麻,互相点点头,见对方没缺胳膊少腿,便不再互相关心。
“你好像老了很多,山里睡不好?”
陶万里一脸疲倦,早没有少年时的策马扬鞭,意气风发。好在安小雀一直陪着他,二人约定抗战结束,就去领证。
“是出了些意外。夏魁首,此次找你,我们还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安小雀率先出声。
老爷子暗中吐槽,你们找我,哪次没事,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咳咳,为了抗战嘛,我是应该抛头颅洒热血的。问题是,不能每次都让我一个人抛头吧,你们国军薅羊毛,怎么只我一个人薅?”老爷子忍不住埋怨。
陶万里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将浓茶一饮而尽,甚是苦闷。
自言自语感叹句:“书生报国无地,空白九分头!”
这是宋朝词人的佳句。
感叹国破家亡,山河离碎,大丈夫虽有满腔热血,却无计可施。
“到底出了啥事。你们两个,一个绷着脸,一个苦着脸,难道东洋畜生已经打到西南来了?”老爷子问。
陶万里叹了口气:“有好几件事。出于保密条例,按理我不能说,但夏老哥不是外人,况且这些事,多多少少和你有关。”
“哦?”
老爷子不着急:“你要不想说,那就过几天。我在抚仙湖折了人手,如今买到了水肺,还要再去一趟。”
“等等。抚仙湖的事,先不急,我这个比较急。”
“急你不说?”
“唉。”
官场待久了,陶万里也学会卖关子。
见老爷子不耐烦,他示意安小雀去门口盯着,压低声线:“半年前,我率领考察团入西南,到缅北一代勘测公路路线,你还记得吧?”
“对啊,我还派了人手,怎么一个都没回来?”
“放心,他们和紫三眼都很安全,只不过中途出了一些意外,他们被迫留在了缅北。经过半年的跋山涉水,终于是把路线敲定了,把各种比例、角度、用料、设计图纸整理,制成了《滇缅公路规划设计草图》,准备交由重庆方面裁定。只要重庆方面拨款,公路立刻可以投入建设。”
“那不是挺好的?”
“不太好。”
“建造有难度?”
陶万里左右看了看,苦着脸:“组织内部出叛徒了!设计草图遭到泄密,极有可能,公路会遭到日寇的炸毁。”
老爷子了然。
抗战时期,义士多,叛徒也多。
尤其当时中国大地,人多了,人渣更多,冒出几个汉.奸败类不稀罕。
尤其国军内部,贪污腐败问题严重,保不准就有两头通吃,上下其手的。故而老爷子不跟那帮人打交道,也就看陶万里比较顺眼。
被日寇策反的,是滇土方面,省机关办事处秘书长向朝群。
陶万里等人绘测了草图,交由滇土方面复查,最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