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一纸活拱拱手,老爷子与乾坤将二人,换上老鼠衣,腰插勃朗宁,一柄开山刀在背,子母连环飞镖在袖。
着快靴,束朱砂带,一切按倒斗下地的装束打点好,等待子夜。
当阳大街,打更的敲了锣鼓,天上月亮雾蒙蒙,半片乌云遮了光辉。人间混沌,朦胧中,冥水庙盖上层黑气,连屋里煤油灯都黯了火光。
老爷子三人肩并肩,来到水鬼塔前,将自己的头发剪下,洒上鲜血,写了生辰八字。
互相搭着彼此肩膀,开始转塔。
边转,口中念念有词:“开可开,转可转,叫你开你不开,叫你转你不转,走不走?快走!”
一时天旋地转。
三人竟不知转了多少圈。
只觉双腿灌铅般沉重,膝盖发酸,再也抬不起来。
便听“轰隆”巨响,好似海浪重叠。
水鬼塔上的黄土层层剥落,塌下无数水鬼骨殖。里面包着金灿灿的光。
老爷子定睛一看。
冥水庙的水鬼塔,土层下,赫然是金汞齐的转轮藏!
最里头的水鬼骨,犹如经书插在转轮藏里。由于年深日久,骨上有了花纹,好似梵文佛经,散发霞光。
随着三人转塔,转轮藏出现,也开始旋转。
风声呼啦啦作响,转轮藏停住,木架金梁间,打开条破口。
里面不知深浅,勉强够人侧身挤入。
手电也无法穿透,那黑暗竟能吞噬光源!
老爷子咬咬牙,率先挤了进去。脑袋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下,魂不附体,接着双脚踩在地面,身体因重力摔了个趔歪。
再回头,看不见冥水庙和转轮藏。
三人出现在荒郊野外。
天上没有月亮,地面满是弯弯曲曲的山脉,一条土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到什么方向。
老爷子心道,这就是进了阴间了!
土路旁,有个摊子。
坐着个老头。
两张嘴巴。一张嘴巴在额头,一张嘴巴在鼻下,说话带着重音,让人头脑发昏。
老头手持给死人打的白幡,上写忠孝节悌,往生极乐。
将白幡横在土路上,老爷子他们过不去。
三人不敢放肆,心道这是入了幽冥,若被白幡打个跟斗,少说折十年阳寿。
“这位先生,我三人途经此地,冒犯仙乡,还望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老爷子抱拳拱手,唯恐怠慢。
对方呵呵讪笑:“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老爷子心中暗骂,这阴间鬼路,如何是你开的。方圆八百里连根树苗都没有,如何是你栽的。
闻声,用力掐自己左手的虎口。
阳间冥水庙内,一纸活守着木盆,见盆中起了水浪,三枚花钱浮起,赶紧点燃了大把冥钱烧成灰烬。
老爷子从怀中一掏,新鲜带着锡纸,一张张反光连褶皱都没的冥钱就拿出来了。
收了钱,还是不拿开白幡。
道:“你们三人可是要去澄江城?”
老爷子道:“是,还请老先生高抬贵手。”
“既然要去澄江城,应该往回走嘛。”
老爷子心中破口大骂。
死鬼收了钱,居然忽悠自己退出去,那钱不是白给了吗。
笑了笑,道:“我三人慕名而来,受了九河娘娘的请,前来赴宴。老先生要我们往回走,敢问阳间有滇王宴吗?”
“原来是为了滇王宴。要去赴宴,必须写个名帖,落上自己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家住何方。几位,请吧。”
老头不怀好意,要三人写上真实姓名。
三人自然不敢。
老爷子偷偷打量,对方脸色阴沉,眉宇间一股黑色尸气罩住印堂,不是千年的僵尸,也是得道的粽子。
不敢翻脸,又不敢真写。
老爷子灵机一动,掐了虎口,让一纸活烧了瓶墨鱼汁下来。
有人好奇了,墨鱼汁有啥用?
墨鱼汁写在纸上,一蒸发,字迹就消失了。有些民间骗子写欠条,就是拿墨鱼汁,你看着是写上去了,过一阵可就成白纸。
老爷子偷偷换了墨水,低头趴在桌上写。
老头表情阴阳怪气,眼珠子死死瞪着,一点不给人偷奸耍滑的机会。
这老头,是奉了澄江主人的命,来此坐镇。
他是最早淹死在抚仙湖,做了匣子尸的人。阴魂不散,给澄江主人卖命,干起为虎作伥的勾当。
号称“藏匣真人”,有一门观心神通。
人趴在桌上写字,他打眼一看,便知你写的姓名八字对不对。
对了还好,一旦耍诈,老头原形毕露,显出匣子尸真容。血口一吞,任你天上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