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俱全,还有陶土油灯,灯油未枯。胡子说,这是很典型的古代中产阶级条件,应该能找到酒。
榻下有一个半人高陶土罐。
红陶,典型的西北新石器晚期风格,螺纹圈,锥形瓶。
这里确实是先民居住的地方,并非后来仿造。绝对有人,有很多人,在城中长期生活过。灯盘里有灯油,灶台角落有葵菜,有装水的木桶。
生活用具有磨损的地方。
长期拿捏处,还有包浆,一片光亮。都表明此地长期住人,这些并非冥器。
墙上悬挂兽骨,刻先天八卦,人头蛇身,信仰不同于中原。
我猜测,住在黄帝城的居民,并非南人,而是上古羌族。
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
黄帝便是古羌走出的君王,而西夏也继承了一定程度的羌文明!
羌族在上古,与古蜀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岷山我曾接触过古羌。如此说来,这黄帝城的年代当真古老,远远超过了古蜀和西夏的祖先。
在当时,绝对是世界上一个大城,统治城池的,极有可能是海国云帝的后代!
他们从大海中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制度。教人耕作、烧陶、建筑,这里的人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在上古动荡残暴的暗史中,可以算仙土了。
胡子高高撅起屁股,在我面前一扭一扭。
榻下的陶罐很大,里面很沉,胡子撅屁股爬进去掏,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
缩回来,满头大汗,一脸灰尘,吆喝白川:“娘的,这东西可真沉啊,怕不是木偶的私房钱,你来搭把手,咱们把这破榻抬开。”
我们几个让出空间。
胡子与白川一左一右,把木榻抬到一侧,揭开陶罐。
封口一破,屋里顿时多了股粮食香味。
确实很好闻,绝非腐烂之物。粮食的味道极香,令我们食指大动,就是红烧牛肉罐头,这远远不如这个味。
胡子大喜,把陶罐搬到屋子外头,乐的合不拢嘴。
拿一个勺在罐子里搅动,胡子吃惊:“诶,这是啥玩意,一颗一颗的,也不是酒啊,难道是金沙?”
我走上去看。
陶罐里的,确实是粮食,但并非酒水。
“胡子,你可走眼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你别告诉胡爷,这是王母娘娘的鼻屎就行。”
“呵,说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还不服气,这玩意就是黍米!现在叫黄米,超市大概三五块钱一斤吧。”
“啥?”
胡子气得不行。
说来奇怪,这些黍米居然没有碳化,只是颜色发旧,不如超市的新鲜。
放了几千年的玉器,绝对值钱。
几千年的粮食嘛......
胡子要敢拿出去卖,当天就得以“销售过期食品罪”给逮起来!
胡子大失所望,将黍米泼在地上。
现代人是不吃黍米的,这玩意哪有大米香。而且放了几千年,就算没腐烂,我们也不敢吃,就把陶罐放了回去。
坐在屋子里,我思考接下来的路程。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喔喔,咯咯。
一群鸡围了来,对着胡子丢下的黍米一个劲伸脖子啄。
领头的,是只脸盆大,五彩金钩红顶大公鸡。
生的耀武扬威,气派十足。
大公鸡后,跟着三只母鸡,也都是黄羽玄纹,又肥又胖。
公鸡带着母鸡,拖家带口来吃地上的黍米。
我们面面相觑。
古城封闭千年,哪来的鸡啊!
仔细看,这些鸡也是木头做的。外面贴上羽毛,关节用细小青铜片连接,其工艺之高,连现代机器人都不如这般灵活。
鸡是木头的,却凭借生物本能去啄地上的黄米。
我愈发感到黄帝城的古怪。
此事说出去,当真匪夷所思,这些鸡究竟是怎么控制的?
胡子道:“要不胡爷捉一只母鸡,打打牙祭?你瞧瞧那鸡屁股哦,肥的流油,烧烤肯定很香。”
“胡子,你饿糊涂了?城中的人类、家畜,全是木头做的,要么就是鱼胶混合稀泥,这玩意能吃?”
“要不是身处地下,你敢说这些畜生是假的?”
胡子抬脚,去赶那些鸡。
正在埋头苦啄小米的鸡群一哄而散,与农村的鸡看见人要打它便跑没什么区别!
我看了棺老贼一眼,心中确实惊悚。
自古“事死如事生”,坟墓之中,以陶土塑奴婢,以草环扎贡品,那只是取一个形式。如果说,这些闻着小米香味,靠生物本能来觅食的鸡是假的,那我们所处的世界,又会是真的吗?
“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