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池塘里的神帛,最少也有几百年历史,应该是五包坡地宫的陪葬品。
外用锦,内衬纱,缂丝了三层,镶金丝银线,故而泡在水中不腐。
上面的字迹幻灭不清。
我们带了白矾。本是驱逐山中毒虫所用,把白矾磨碎裹在神帛里,像洗衣服那样不断揉搓,过十几分钟,淡墨色的字迹就会清晰。
趁着这十几分钟,青纹喝了热茶,按摩手脚,说起水下见闻。
原来,水村后的池塘,确实别有洞天。
从外面看,池塘极小,却是个喇叭口。
上小下大。
内里宽阔,有暗流,黑洞洞浑浊不堪,越往下乱石越多,隐隐开辟更大的空间。
胡子的十万流明手电确实好用。
青纹仗着那一缕幽光,大约下了七八米,隐隐看见水底有一四四方方的影子。
本以为是个水斗。
等青纹游过去,底下是个水泥房。撑死不到百年,外头让水泡得脱皮,房口有道大铁门,上面满是秽物,水锈水草结连成片。
铁门上锁,虽被泡锈了,仍严丝合缝。
房子四面没窗户,也不知干啥用。
沾有海虫子的神帛,就是从水泥房的门缝里挤出来的。青纹见是一片布,水下看不清上面有字,就没在意。
青纹的祖先在南洋下海,也曾见过海虫子。据说大的海虫子能有筷子粗细,神帛的海虫子只有头发丝,可见长期营养不良。
“水泥房?”
我摸着下巴,老式水泥不防水,在池塘中心修个房子有啥用。
如果是被淹的村落,不可能只剩孤零零一栋啊。
青纹喝了热水,缓过来,脸上有了红气:“房子很怪,像个大号棺材。水下修这种建筑,颇为麻烦,可能是水村村民搞出来的。”
我道:“看来待会还要下去一次,至少要知道房子里是啥。”
此地与青海湖下的坟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海国云帝,云上天音。
这二者,究竟在古人的图腾和信仰中,代表了什么?占据着何种分量呢?
暴雨没有停歇的架势,我呆呆望着破碎的池塘出神。黑色的水越过堤坝冲入村中,鱼腥味愈发浓重。
“好了,明矾起作用了。”白川叫了声,在风中展开神帛。
中心是一幅四神云气图。
画的极具浪漫色彩,线条流畅,气势恢宏,云气绚烂,瑰丽无比。
云气图下,是一行行蝇头细字,最右侧大书“大汉神国”字眼。底部是一圈海藻缠花纹,绣了凤鸟,工艺不凡。
“还是用的夏篆。”我吃了一惊。
胡子他们靠过来,只有我认识这些偏僻的古文,便让我说。
我整理思绪,抿了口热茶。
在这潮湿阴冷的雨天,坐在火前饮茶,别是一种惬意,仿佛粘稠的雨气都驱散不少。
我道:“神帛,又叫明旌,是记录死者功绩、世家、地位的葬具,非帝后皇族不敢用。也有种说法,神帛盖在尸体上,能防止野兽扰了尸气,引发变动。所以这东西,也算镇物。看内容,是刘弘写给他老婆王淑儿的。”
神女门山的夹子沟,最早由刘弘的信徒搭建村落聚居。
刘弘将他老婆葬在这,谥号“愍哀”。
信徒为其护陵,等待有朝一日刘弘将其复活,所以地宫大门上百年不曾关闭。
严格的说,按照考古的叫法,王淑儿是大汉神国的“愍哀王后”。村民不懂什么谥号,叫做贞烈神妇娘娘,纯粹是吹捧哄抬王淑儿这个造反婆娘的身价。
两晋时,刘弘在西凉作乱,建立西凉国,自号“圣人天王皇帝”。
他这个皇帝没有当几年,将国家大事委托给老婆,自己入山求仙问道。
所以刘弘对王淑儿的感情,并没有多深,按照现代说法,夫妻长期处于异地离异状态。神帛上对王淑儿的生平事迹,实在没什么好介绍。
后面半段,大体是刘弘本人有感而发,记载了他自己的世家出身。
据刘弘自己回忆,他这一支族人,压根不是人!
胡子乐了:“这个神棍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摇头,对胡子解释:“他这个不是人,不是在骂自己,而是吹嘘自己。刘弘的意思,他不是人,从一出生,他的这支家族,就是神仙!”
刘弘并非中原人士。
神帛上记载刘弘的籍贯,他的祖先,曾是海国中人。
说是亘古混沌不知多少万年,大海中有一神国,盖世无双,人民丰衣足食,堪称仙境。
某一日,天怒人怨,海水倒灌,将这神国连同皇帝居民一起埋葬。少数族裔侥幸不死,流散在世界各地。
神帛上的原文,是这般记载:余王之后裔,非天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