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派称这种机关为“佛相众生”。
工匠在营造古墓时,会用掺和了秘药、幻香的矿物,涂抹墓室,将其绘为精美绝伦的壁画,再用蛋清密封,刷一层白蜡使秘药不能挥发。
一旦有人盗墓。
新鲜空气接触古墓,会使壁画的白蜡脱落。
秘药挥发出来,通过空气让人陷入幻觉,最后力竭身亡!
最恐怖的,这种机关充分利用了人的贪欲,哪怕察觉不对头,人也不可能从自己希望看见的欲望中苏醒。
越是高强的土夫子,心中欲望越大,越容易中招。
死于“佛相众生”下的土夫子,死后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一点痛苦都没有,极具死亡风格的艺术性,曾有大量罗刹国探险家栽在上面。
外头的风沙小了。
我们不敢停留,快速离开古墓,顺着沙梁寻找水源。
两天后,淡水告罄。我们的衣领挂了一圈白晶晶的东西,那是汗水蒸发形成的盐霜。
丘谢顶负责照顾昏迷的老善,好几次想把他丢在沙漠等死,被余铁中阻拦。
大风暴改变了沿途的地标,我们困于沙洋,不仅淡水告罄,食物也所剩不多。
不得已杀骆驼饮血止渴。
骆驼血实在难以形容。
又腥又黏,沾在喉咙里根本吞不下去。胡子说,就像在喝一口老痰,喝下去的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后来,上官雪也扛不住了。
队伍里两个病号,更是拖累了行程。当我以为自己会渴死在这鬼地方时,风沙终于消失了。
一层层金色绵延的沙丘上,出现一道淡淡的,仿佛碳灰描成的山水墨画。
落日融在墨痕里,残阳的鲜血吐尽最后一口,在我们头顶上。
苍凉,大气。
我想起一首唐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概便是那种画面,在南方根本想象不出来。
“是大漠迁徙的土尔扈特人!我们有救了,是土尔扈特人!”堪鲁爆发出一声惊呼,尖叫着跑过去。
我们只剩一头骆驼了。
骆驼背着老善和上官雪,跑几步便栽倒下去。
我们顾不得骆驼,拼了命往炊烟方向赶。一连串白色,不,应该是灰色的蒙古包,就在沙梁下铺开,有炊烟,有人。
那时我们渴的要死。
土尔扈特人正在用洗菜水喂马,我们冲上去和马抢水,吓得那妇女尖叫,马也暴躁起来,用大嘴啃我们头发。
我们根本不顾那些。
人没有濒临渴死的绝境,无法想象水的珍贵,用水洗菜,简直比皇帝还奢侈!
土尔扈特人,是蒙古一个古老的民族。
世代逐水草聚居,在大漠深处。最原始的土尔扈特人,是这片黄沙大漠最原始的主人,其首领被尊为达西王爷。
据说还有皇帝的时候,册封过土尔扈特人。
现在皇帝没了,部落内部仍尊首领为王爷,这几年与外界联系较多,部落有上电池的台灯、塑料脸盆,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后。
堪鲁充当翻译,给土尔扈特人讲述了我们的遭遇。
从清末开始。
冒险家、寻宝者源源不断进入沙漠,寻找黑水城,都请土尔扈特人当向导。
土尔扈特人对此见怪不怪,并不愿意展开人道主义救援。
在人家地盘上,丘谢顶不敢放什么狠话,只好一个劲央求对方给点水,说出去了一定十倍偿还。
后来还是青萍出面。
一叠很厚的美金拍在桌子上,达西王爷决定接见我们,并给了足够的淡水还有几头骆驼。
记得我们是在晚上,见到土尔扈特人的达西王爷。
外头篝火很旺,少数民族的歌声我听不懂,大概是感谢天神馈赠之类的话。达西王爷坐在最大的白色帐篷里,下巴一撮山羊胡,手里转经轮不停晃,绛紫色的皮肤比堪鲁还夸张。
“你们居然带了三个女人去寻宝吗?”
达西王爷并不在意黑水城的宝藏归属于谁。
几十年前,罗刹国人请他们,拿走了黑水城最有价值的文物。达西王爷觉得,谁去拿跟他没关系,不过要请土尔扈特人办事,价钱一定不低。
“沙漠不喜欢女人,尤其是黑水城,更不喜欢女人。”达西王爷道,“黑将军在城破之日,他的妻子儿女企图告密,将宝藏的下落泄露给敌军,因此黑将军讨厌女人,杀了她们。女人去黑水城,黑将军一定会发怒的。”
我耸了耸肩。
胡子对达西王爷道:“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妇女能顶半边天,那黑将军充其量是个粽子,能跟半边天比吗?”
“随你便吧。”
“等等。”
我感觉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