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一愣,“您要同奴婢说什么?”
“郎君。”若微看着雪青,眼睛眨也不眨,“郎君他,就是太子呀。”
雪青瞪大眼睛,惊呼一声。
“这……”她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若微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望着若微的眼睛,雪青颤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您……我们该怎么办?”她很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雪青不禁流下眼泪。
她伸出手,拥抱住了若微。
“您怎么……”她哽咽道:“这么苦啊……”
接近亥时了。
原本平时这个时候,云霏就会劝若微就寝了。但因为下午雪青同她说了与若微的对话,她一天都心神不稳,竟忘了去劝。
若微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云霏和雪青绣着东西打发时间。
过一会,听见外面传来响声。若微一惊,和雪青对视一眼。雪青会意,走到帘子前,掀开。看见一个小丫鬟立在帘子前,说了声:“劳烦告诉娘子,郎君说今夜不来了。”
雪青松一口气,对小丫鬟道了声谢,走回去同若微说了。
若微的心彻底放下来。
云霏说:“很晚了,娘子且休息吧。”
若微说好,“你们也是,都去休息吧。”
雪青和云霏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退下了。
若微吹灭了蜡烛,躺在了床上。
她毫无睡意。
一想到以后她都要这样等待,然后忐忑、不安、害怕,反复安慰自己,她就觉得难捱。
她离家已经接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赵郁仪的冷酷、无常、傲慢,甚至偶尔流露的温情,都让她感到精疲力尽。
她每时每刻都要提起精神,用全部精力去揣测,应对一个人的态度和行为。
她真的身心俱疲。
而且,她想家了……
昨日他说,二兄初十就要成婚了。她却连回去看看都不可以。
若微深深地叹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回忆起从前的在家中的生活,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水殿楼阁之间,歌女正唱着《春光好》。
“金辔响,玉鞭长,映垂杨。堤上采花筵上醉,满衣香。
无处不携弦管,直应占断春光。年少王孙何处好,竞寻芳——”
歌声渐渐唱尽,袅袅消散于楼阁之间。宫娥鱼贯而入,为殿中更添新香。
皇帝坐于阁中,忽而道一句:“入夏许久了,此歌唱来,仿佛有些不和时宜。”
昭媛陈氏微微一笑:“是妾想当然了。以为此歌曲调甚欢,能令陛下展颜一二。”
皇帝道:“你有心了。”
他半阖着眼睛,漫看陈氏煎茶。
风炉之中,炭火正烧煮着釜中的茶水,已经沸如鱼目,微微有声,陈氏素手从食盒中取出少许食盐,投入沸水之中。几瞬以后,便已沸腾如涌泉连珠。她捻着竹夹,缓慢的在茶水中心搅拌。此时只是第二沸,其后还有一沸。
煎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皇帝随口与陈氏说着话:“怎么不见三郎?”
三郎稚珪是陈氏唯一的孩子。前些日子陈氏芳辰,皇帝特许代王赵稚珪入长安为母妃贺寿。
提起儿子,陈氏便笑了,“陛下不赶巧,三郎早晨才进宫瞧过妾,现下早就出去了。”
皇帝唔一声,又道:“叫三郎晚些回去吧,多陪你些时日。太子和大郎也快回来了,也叫他们兄弟三人见上一见。”
陈氏心中一喜,柔声道:“那妾就替三郎谢过陛下了。”
皇帝先是一笑,而后叹道:“三郎也离长安有几年了。朕听说,前些日子,他同四郎与五郎一碰面,竟是有些不认得了。”
“珪儿就封时,四郎五郎才六七岁呢。”陈氏眼神一变,仍是微笑道:“孩子一天一个模样,都长大了。”
皇帝说是。此时,茶水已经煎好了。皇帝饮一口热酽酽的茶,方山露芽微微苦涩的气息涌入皇帝鼻尖,皇帝想起前几日听侍从回禀此事时,自己复杂难言的心绪。
虽说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但随着一个个的就封藩国,多年未见,疏于相处,即便是再深的感情,也淡下来了。
那么,太子常年居于长安,与分封各地的兄弟少于相见,能有多少感情呢?换而言之,其他的儿郎,又对太子有多少感情呢?想到此处,皇帝微微一叹息。
苏州的盐事……皇帝昨日看到了送上来的褚旭的供词,说是与大郎毫无关系,他是不相信的;而大郎先前亦已向他请罪,道有失察之过,仅仅是是失察之过吗?皇帝很愿意让自己相信。可是太子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