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3)

一只老鼠从草堆里爬出来,复又钻进阴暗潮湿的洞窟。

尧豫翀掩鼻皱眉,隔着上锁的铁栏道:“宋画师,该上路了。”

宋丹意从草堆起身,姿态从容,落魄的囚衣没有削减她的气度,一双眼在阴暗的天牢里亮如华灿。

尧豫翀将毒酒端给她,宋丹意面不改色接过,尧豫翀讽刺似的感叹:“你的画技无人能敌,你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胆识也无人能及。”

宋丹意神情冷淡,微笑道:“王爷告发的本事也不遑多让。”

尧豫翀眼底暗藏冷锋,目睹宋丹意饮下毒酒。

先前年纪轻轻的宋丹意画下了《太宁春宴图》一举成名,太宁帝御赐“大雍第一画师”之名,他是绝不会让这个头衔落入一个女子名下,压下了宋丹意欺君之名,一切行动都由告发有功的浮梁王亲自动手。

尧豫翀收敛目光,两名宫人不明所里的颤巍巍被侍卫领进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触怒了哪位贵人。

“将尸体拖出去。”尧豫翀厌弃的瞥开眼,说罢,又吩咐一句,“该记什么该忘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

宫人弯腰垂头,忙应声称是。

几声野狗吠叫,和着接连不断的蝉鸣。

宫人不寒而栗,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前方的贵人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多问多言,闷头往前提着草席走。

乌云散了开来,凄迷的月光流了一地,树影婆娑,在地上投来张牙舞爪的鬼影。

尧豫翀开口:“放这儿吧。”

两位宫人终于松口气,粗暴地将草席扔在地上,几缕头发微微露出来。

尧豫翀面色忽凝,下一瞬按耐不动,沉着笑握上宫人的手,低声威胁:“今夜你们可在后山见到了本王?”

说罢他拍了拍宫人合起的手掌,宫人们面含谄媚不知将什么东西收入袖中,其中一人分外聪慧,笑道:“王爷说笑了,今夜我二人无事,早早便歇下了,哪能见到您这位贵人?”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机灵人,尧豫翀张望了眼夜色,两位宫人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哈腰地借口离去。

宫人离去不久,尧豫翀变了脸色,掀开草席将宋丹意半搂在怀。

宋丹意双目紧闭,身体微凉,胸膛却在隐隐起伏,尧豫翀神色凝重,指尖抵上她的人中。

这着实是一招险棋,好在太宁帝并没将这个无宠无势的儿子和人微言轻的画师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他的轻视,给了他们一个良机,能让宋丹意在他眼皮子底下与尧豫翀来一出假死脱身的戏。

宋丹意眉头动了动,缓缓睁眼,尧豫翀见状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宋丹意轻轻推开尧豫翀起身,环视一圈后警惕的神色有所缓和,尧豫翀隔着衣服抓过她的手腕。

“随我来。”

沿着后山小径往下走可出皇城,尧豫翀来不及与宋丹意说太多话,拉着她一路往下跑。

蝉鸣林梢,他们奋不顾身地越过树丛荆棘,裸露的枝头割伤他们的肩膀,时有飞虫咬上他们,尧豫翀的手未曾松动半分。

他们奔跑在萧瑟诡迷的山径,摒弃世间该死的礼教束缚,仿若他们奔去的不是山下,而是桃源。

尧豫翀身体不好,跑了不久额头便沁出冷汗,捂上心口,面色隐忍。

宋丹意的呼吸也乱了,见此停步,反手将前面的尧豫翀拽到身边。

“我自己走就好,你回去走宫门。”

尧豫翀立刻否定:“不可,你一人……”

“四处都是陛下的眼线。”宋丹意语气冷静,话里却透着对太宁帝的畏惧,“若是陛下知道你今夜没从皇宫出去,顺藤摸瓜查下去,莫说你我,襄陵公主府,东宫,乃至你全府上下都逃不了,甚至会有更多人受到牵连。”

尧豫翀脸色不大好,仿佛随时都要栽倒,宋丹意坚决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尧豫翀乌黑的眼瞳认真地看着宋丹意,似要将她里里外外打量透彻。

“你在看什么?”宋丹意避开尧豫翀的目光。

尧豫翀温润的玉泽收敛起来,春光似的温柔倾泻而下,“你就当,我是在作画罢。”

说罢,他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从腰间取下飞雁玉佩,郑重地交到宋丹意手中。

“等我。”

宋丹意望着尧豫翀逐渐消失在月下的身影,心头忽而一阵酸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刻纷至沓来。

一片柳叶飞来,在掠过她眼睛的刹那,宋丹意仿佛回到了太宁二十二年的秋天。

青衣玉冠的尧豫翀站在菊花丛前,怀里抱着画卷,朝她微微一笑。

“是宋画师吗?”

“尧豫翀!”宋丹意不知哪来的勇气。

尧豫翀的唇瓣一上一下微微动着,千言万语道不尽他的情思,冲动和理智来回拉扯,他想回头再看一眼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