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霍吟一愣:“谢我做什么?”
襄陵公主笑:“听说这一个月你在普明寺为我祈福。”
霍吟耳尖红了,逃避似的低头,解释道:“承......承蒙殿下照......照拂,我......我......”
他结结巴巴的,襄陵公主笑容更温柔,霍吟不敢抬头,瞥向襄陵公主怀里睡着的延龄。
这么虚弱的早产儿,看上去能否活过三年都是未知数,他真的能承担收复大雍失地,再度统一中原的重任吗?
“你想抱抱他吗?”襄陵公主看霍吟一直偷偷打量延龄,于是问他。
霍吟连连摇头,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会抱孩子。”
风吹来,柔软的栀子花贴在延龄稚嫩的小脸上,延龄慢悠悠睁开眼,襄陵公主声音紧张:“他醒了。”
延龄似有所感,眼睛滴溜溜朝霍吟笑,不哭不闹,襄陵公主松了口气,也笑:“延龄很喜欢你。”
霍吟难以相信:“真的吗?”
襄陵公主探身,双臂往前送了微许,小小的一团依偎在襄陵公主的臂弯里,馥郁的栀子花香飘向四方,霍吟心念微动,小心翼翼伸出手。
霍吟的手无处安放,才碰上襁褓就触电似的收回去,襄陵公主眉眼弯弯,轻声教他:“你要横着抱他,手放在延龄的头和腰上。”
霍吟心如鼓槌疯狂敲打鼓面,按照襄陵公主教他的话托抱起延龄,襄陵公主的双臂护着延龄,直到霍吟把延龄稳稳抱在怀里才放下心。
霍吟浑身僵硬,调动脸部肌肉牵扯出笑来,延龄也笑了,身上的栀子花摇晃两下,轻盈落在襄陵公主交叠的手上,她安静坐着,仰头看向霍吟抱着延龄不知所措,雪玉似的病容漾开款款笑意。
未来的雍圣宗此时还只是个虚弱的早产儿,他乖巧的依偎在霍吟怀里,皱巴巴的小脸还看不出来哪些地方肖像貌美温雅的爹娘,霍吟小小的柔软的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意不自觉蔓延到眼底。
襄陵公主笑容中隐有愁色,霍吟浑然不觉,他越瞧延龄越心生喜爱,想到这是襄陵公主的孩子更是欢喜,竟开始扮鬼脸逗弄延龄。
“殿下,小公子他......”霍吟欣悦的笑意在看到襄陵公主的愁容时停滞,他默了默,问,“殿下,您怎么了?”
襄陵公主依旧在笑:“你这是什么话?”
“您的眉毛一直在皱着。”两人都怕惊扰到延龄,襄陵公主仰头,霍吟低头,轻语的模样仿佛情人在旖旎诉衷,“是李太傅出事了。”
霍吟的话极其肯定,他嗓音有少年人不自觉的撒娇,压低声音说话时甚至有些千回百转的狎昵,这声音若是诉说情话,怕是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能有人给他摘下来。
但他偏偏要用来干涉朝堂风波。
襄陵公主眸光低沉,蓄着无声冷厉,霍吟抿唇,道:“这几日您刻意在府内瞒住了我。”
他话里带着质问的意思,说出口却有些委屈,襄陵公主微叹:“这本就是死局。”
霍吟立即接话:“既然是死局,您又何必瞒我?”
“不瞒着你,在一听到流言的瞬间你就会打算牵涉其中。”襄陵公主平静道,“此事牵扯之大,若是你出了事,我也护不住你,甚至会连累全府和元氏。”
襄陵公主说得一针见血,霍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眸中浸润水色,“可是,可是......太子他会......”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襄陵公主秀眉拧在一起,带着看透一切无能为力的悲恸,“不管你做得再多,哪怕豫靖没有谋反,李太傅无事,你都救不了太子。”
霍吟落泪:“为什么?”
襄陵公主把延龄从霍吟怀里接过,婴儿什么也不懂,兀自笑着,襄陵公主低头盯着脚边花瓣边缘发皱的栀子花,道:“从他在群狼环伺的京城里选择当一个君子却被册封为太子时,他的结局就已经十分明了。”
尧豫绍要用一生去证明他选择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路是正确的,若恪守正道需要用碧血丹青向千百年后的世人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尧豫绍愿做殉道者。
霍吟低声问:“那你为何要选择他?”
碧浪翻涌,日光倾落,襄陵公主轻轻拍着延龄的后背哄他,“他说他想把权贵的盛世变成百姓的桃源。”
襄陵公主抬眼,潋滟眸光盈盈一笑,“造水晶杯的百姓现在还用不起水晶杯,我阿爹想让他们能用得起瓷器,他做到了。太子说想让他们用水晶,我相信他也能做到,我十二个弟弟十五个妹妹,他是唯一一个想起百姓用不起水晶杯的人。”
尧豫绍选择这条路时太过年幼莽撞,凭着一腔孤勇毅然行路,那时他没想到他的身后会跟随许多人,而他的执拗又会害了多少人。
他无法回头,也不愿意回头。
霍吟捏紧双拳,颤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