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自己——或是说,自我催眠。
都能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已经很了不起了!接下来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继续发挥灵长类生物特有的灵巧劲,肯定可以……
自我安慰的话语还没想到尽头,重力已拉扯着她向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算怎么回事,先听到却是交杂纷乱的清脆响声。
跌落枝头,连尖叫声都被下坠的意识堵住,呼喊也来不及发出。慌乱间左手总算是抓住了一根树枝,未尽的惯性让十六夜整个人都随之荡了一下。连接着肩膀的脊背肌肉猛得拉扯,生涩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脸,下意识攥紧了手掌,粗糙树皮也让掌心生疼。
现在的好消息是,她总算离开了树顶的危险位置,虽然采用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方式。
坏消息是,她的脚尖离地面大约两米远,是瞥一眼依旧让人心惊肉跳的高度。
扯痛的肌肉让手臂不住地发抖。仅有一只手支撑着体重,移动的范围也陡然缩小,只能仍有身体就这么吊在树枝上。
这下真变成南美洲的猴子亲戚了啊。她苦笑着想。
影山也被掉落的树叶和碎枝扎了满头,用力甩甩脑袋。树叶啪嗒啪嗒落下,但还有一片插在他的头顶上。他完全没有留意,只是仰头看着十六夜,惊愕的表情中带着一点——该怎么说呢,敬佩吗?——的意味。
这么盯了几秒钟,他回过神来了,大声问:“你还好吗?”
“怎么说呢……不好不坏?”至少还有闲心说出这种玩笑话,应该不算太烂,“小猫在我口袋里,我现在要准备下来了。你可以往旁边躲一点吗?我不想砸到你。”
“直接跳下来?”
她笑了:“我总不能飞起来吧。”
要是真有这等本事倒好了!
“你下方是泥土地和花坛边缘,不看好落脚位置的话,会崴脚的。”影山向她探出了手,“往这里跳,我接住你。”
“……不不不不不用了!”
这下总算能发出尖叫了。而这尖锐的拒绝,完全是不假思索得出的结果。
“我可能会把你的手臂砸断哟!”
树影藏住了她的绯红脸颊,耳朵依旧烫得不行,瞬间手臂的痛楚也算不上一回事了。
“你知道吧,对于从事竞技体育的运动员来说,受伤可不行。要是害得你也受伤了,那我绝对是大罪人!所以不行,肯定不行!”
“没事,不会断的。”
完全忽略了物理知识的影山,此刻或许也并未将惯性的作用力公式放在心上吧。
“我会小心不让自己受伤,你也不能受伤。”他说,“你也是竞技体育的一员。”
手臂颤抖不止,也有可能是过快的心跳在作祟。
十六夜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影山能够如此信手拈来地说出这么帅气的话。
真是的……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嘛!
羞耻心也好,尚未降临的愧疚感也罢,尽数丢掉。手臂疼得更厉害了,实在没有太多犹豫的余地。
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如来时一样,正正经经地说出一句“我要上啦!”,十六夜松开了手。
依旧是坠落感,重力将她拉向地面。但这丝恐惧感不会持续太久。似乎只是短暂的片刻之后,她落在了影山的怀中。春日的风拂过彼此之间,似乎还能听到咚咚的微弱响声,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奏响了。
简直是少女漫画般的展开——如果十六夜没有立刻从影山怀里跳起来,一脸惊慌地摸着他的手臂问他有没有受伤的话,这股lovelove的氛围一定会延续更久吧。
“真的真的太不好意思,也太感谢你了!要是你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请立刻告诉我,我会付医药费的!”
诚惶诚恐地这么说着的十六夜,就差没有跪在地上向影山磕头请罪了。
至此,lovelove氛围算是正式破灭,话题重点好像也转移到了运动员的身体护理上。
影山转动着两侧肩膀,又扭了扭脖子。
不得不说,在接住十六夜的瞬间,冲击力确实带来了一点沉重的痛感。不过在手中空空如也的当下,不适感已经消失无踪了。影山想他应该没有受伤。
就算是真受伤了,他也不会向十六夜讨要医药费的。
得到这番答复,十六夜安心了。装在口袋里的小猫用爪子刨着她的外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了。
把这小小的罪魁祸首拎出来。原来是走丢的家猫,脖子上的挂着的项圈里刻了主人的电话。
“主人好像是住在……这个地方。”
挂断电话,十六夜凭着记忆把刚才听到的地址向影山重复了一遍。
“远吗?猫主人好像是位老太太,我想还是把这小家伙送过去比较好。”
“不太远,坐两站电车能到。”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