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充坐在十几户街坊中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蒋充如今是虎贲师的骨干了,已经是陷阵团连长。他至道三年应募加入选锋团,从小兵做起,依靠战功于咸平元年升为破虏团班长。后来陷阵团成立,他又调到陷阵团做排长。咸平三年年初他率兵随将军大人在沧州杀契丹,依此战功,升为陷阵团连长。
如今蒋充手下有一百二十四士兵,一个月月钱九两,已经是天京新城的中层军官。这次蒋充回到天京新城“老城”,是来为十几户街坊做保。所谓天京新城老城,其实就是杨鹏来天京新城刚开始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杨鹏他们才一百多人。这一片区域已经于至道三年修城墙和别墅的时候被推平,杨鹏给天京新城老居民每户人补偿了一幢小别墅。这些天京新城土著住在城东北,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多数人都在天京新城从事商贩买卖,生活小康。
但是和天京新城的士兵,杨鹏工厂的职工比起来,天京新城的这些土著生活水平就相对落后了。年轻人做商贩一个月也就二两多的收入,和杨鹏每月花费三两半支持的工人,四两半支持的大兵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这些土著中,最出息的就是在虎贲师当军官的蒋充、华彰二人。如今两人都是连长,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媳妇,住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两人年纪轻轻就都已经有了孩子,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
蒋充和华彰的境遇让天京新城的土著明白了,要想过上好日子,就要紧紧跟随着城主大人的脚步。在天京新城内跟着还不够,还要到工厂、军队里追随,才会有似锦前程。这一次虎贲师再次招募新兵,天京新城的土著们不愿意再落后了,他们找到蒋充,要蒋充为范家庄的土著们做保。
看着儿时老街坊们殷切的目光,蒋充咳嗽了一声,转身和身边的老邢头问道:“邢老爹,你先说几句?”老邢头六十岁了,是天京新城土著中年纪最大的人,原先在天京新城中颇有威望。但等杨鹏来了,把天京新城变了样,老邢头就渐渐有些落伍了。他唯一一个儿子在城北市场卖鱼,收入和蒋充、华彰比起来差得太多了。
比起来,老邢头一家和蒋充一家翻了个个。蒋充原先家里是天京新城最穷的几户人之一,至道元年蒋充差一点就逃离天京新城了。但在蒋充逃亡前夜,城主大人来了,蒋充应募成为了将军大人的士兵,从此步步高升。
如今在这群土著眼里,蒋充一句话顶得上老邢头十句话。听蒋充让自己说话,老邢头有些不好意思,叼着烟斗说道:“我不说,你直接说!你现在是连长,大家都指望着你,等着你说话呢!”
蒋充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说道:“街坊们,这一次将军大人要招募八千人,这是个机会!”“为什么说是个机会呢?因为这次招募新兵,需要老兵做保,一个老兵只能保五个人。也就是说,这八千个缺最多只有六万多一些人来竞争!”
“和以前动辄十几人争一个位置的情况比起来,这次的竞争就没有那么激烈了。”“跟着城主大人干,就是平步青云。我和华彰的境遇大家都看到了。如今我家媳妇不但不需要纺纱织布,家里还买了一个丫鬟做杂事,媳妇只管带孩子。只要跟上城主大人脚步,好日子就在眼前。”
蒋充扫视了十几户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街坊们,知道这些街坊都在等自己说能不能为他们做保。蒋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次作为连长,我可以保十五人”听到蒋充说可以保十五人的话,下面的土著们一片兴奋,欢喜地议论起来。这里有十二户人十四个壮丁想入伍,蒋充可以都保下。
但蒋充又说道:“不过我要说清楚,做保我是要负责任的。出了奸细,做保的人要掉脑袋。这三年一直在天京新城做事没有出城的十三人我可以保。陈二蛋前年到徽州投靠舅舅,在天京新城外面待了两年,我不能保!”
听到蒋充的话,陈二蛋急急说道:“蒋大哥,我在徽州学了两年账房,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如今已经不做了回来了!你怎么就不保我?”蒋充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徽州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我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陈二蛋十分失望,一气之下蹲在了地上,再不愿意站起来。看着陈二蛋的遭遇,其他街坊都吸了一口气,暗道幸好自己这些年都守在天京新城。天京新城是乱世中的乐土,只要跟紧城主大人,就有好日子过。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出去投奔亲友,都是不着调的事情,回来还要被怀疑有异心。
谢晋的妹妹看着空手回来的谢晋,忍不住流了一滴眼泪出来。家里三口人已经饿了一天了,谢晋出去借粮,却借不到一粒米。谢晋一家是河间府吴桥县的佃农,一家三口人佃种十九亩旱田,本来刚好糊口。但去年年底契丹入关劫掠,经过吴桥时候大肆劫掠。谢晋一家三口人躲进县城去,没有被契丹兵杀死。但田里的庄稼,却因此荒废了。
在县城里躲了一段时间,等谢晋再回到家里时候,小麦错过了灌溉期,田里已经满是野草。这一年的收成,极差。打下来的粮食吃了五个月就吃完了,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不知道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