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如同过家家般,严讷的奏疏不断的送进西苑,然后被驳回,再递上去,再被驳回。
京城的勋贵和消息灵通的官员都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没看明白,稀里湖涂间内阁阁臣就和皇帝之间完成了三请三辞的程序。
魏广德是在严讷上第二本奏疏的时候过府探望,这样既不显得亲密,也不生分。
明知道严讷无病,可依旧要演的很关心他病情的样子,一阵嘘寒问暖,这才离开。
离开时不经意间打量了一番府邸里已经收拾好的包裹,想来嘉靖皇帝那边一批红,严讷就要马上离开京城。
何苦来哉。
刚进内阁,屁股都没坐热,就想要取代徐阶。
十多年的阁臣,能斗倒严嵩的人,哪里是什么善茬。
想想徐阶之后的张居正,也是稳居首辅之位十余年,即便是在全天下官员反对的情况下,强行推动改革,为大明朝续命,他比徐阶还有魄力。
忽然间,魏广德感觉浑身发寒。
不是天气的原因,虽然此时京城气温已经开始下降,可还没到他感觉冷的程度。
魏广德不得不认真考虑下,在张居正当政期间,他做为尚书或者阁臣,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改革派,那可是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的。
走出严讷府邸,魏广德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扇敞开的大门。
徐阶还算可以,有首辅的胸怀,没有赶尽杀绝,就是不知道张居正又如何。
朱翊钧已经两岁了,自然尚未安排读书启蒙,孩子毕竟还太小。
虽然裕王已经和他说定,到时候小王子的老师必有他的一份,可魏广德依稀记得,好像张居正也是他的老师,对他的威压也是很重。
想想裕王,魏广德也觉得有意思,天天都在后面玩乐,可也没见到有侍女再为他诞下王子。
朱翊钧,大概率就是裕王之后的皇帝了,只要王妃陈氏无所出。
严讷的第四份奏疏,嘉靖皇帝终于还是批红了。
既然归心已决,即使留下人也是无用。
严讷离京,魏广德倒是没有去送,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完全不值得魏广德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只要张居正不倒,严讷是没有机会再回京城了。
不过想想张居正那时候是什么情况,再看看严讷的岁数,他大概率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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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严讷离京的当天下午,魏广德又接到裕王府内侍送来的条子。
条子上只有两个字,“上疾”。
能让裕王府送来条子,说明这次嘉靖皇帝的病情貌似不轻,魏广德没有得到散衙就收拾书桌上的书册,匆匆赶往裕王府。
此时,没有比这里更快收到宫里消息了。
实际上,自景王身死后,嘉靖皇帝身边的大小太监纷纷用各种方式向裕王府示好,所图一目了然。
所以,不管嘉靖皇帝是何心思,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手下人钻营的念头了。
不过,不管是五军都督府的朱希忠还是掌管锦衣卫的朱希孝倒是依旧没有和裕王府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暗通款曲也没有。
“陛下身体如何?”
魏广德这会儿的心思极其复杂,他既希望裕王早日上台,可又希望嘉靖皇帝能多活几天,过一年算一年,兴许能像当初刚入官场那样,一年给自己提一级。
他不指望高拱能提拔他,所以心思都打在陈以勤身上,如果说还有一位的话,那自然就是嘉靖皇帝。
没人认真辛勤的校书,目的自然也是做给嘉靖皇帝看的。
虽然他写不出精彩绝艳的青词,可皇帝老人家要做的事儿,他魏广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做好。
“陛下下午静坐时忽然晕倒,已经召太医院使徐伟入宫诊治。”
旁边殷士谵接话道。
“陛下可有醒来?”
魏广德听到嘉靖皇帝晕倒,自然想到他还能不能醒。
嘉靖皇帝的身体,用医生的说法就是丹毒入体,寻常药石难愈。
不待殷士谵说话,裕王已经轻轻摇头。
今日的裕王,显得很是木讷,从魏广德进屋开始,他都是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候,屋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魏广德以为是张居正来了,不想却看到李芳快步走去。
回过头,来人只是个内侍,交给李芳一张条子,随即快速离开。
李芳没有看,直接送到裕王手里。
裕王打开看了眼,说道:“徐阁老和李阁老去了无逸殿。”
“陛下醒了?”
魏广德马上问道。
“不知道,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