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写得很认真,并不似平常那般疾笔而就,于是往上边瞟了一眼,虽然只看到两个字,却足以叫他惊讶。
“下、下定?”燕昭一脸惊愕地看着裴时戎,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是朝谢家吗?”
裴时戎倒是一脸从容淡定地在信尾落下了“子时戎”三个字后,将笔搁在一旁的笔架上,问:“不是谢家还能是哪家?”
“主公您当真要娶谢娘子为妻?”燕昭的表情仍是惊讶。
裴时戎白了他一眼后问:“你是第一天跟我吗?再多嘴,我就叫方烬……”
后面半句“与桓娘子正式见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燕昭已经未卜先知,立刻道:“主公英明神武,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
自从拿捏住他的软肋后,这招威胁裴时戎对着他可算是屡试不爽,但偏偏他就是对桓宓在意得很。
裴时戎看了他一眼后,将信折好认认真真的叠起来,本来都要交到燕昭手中了,又打开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下言辞,再次折好后,确认边角都是整齐地才递到他手中:“这封信只是家书,不是什么军报,所以我要你亲自去扬州交给都督。”
燕昭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当着裴时戎的面,慎之又慎地装入怀中,“那万一都督那边不允呢?”
“和谢家结盟,对扬州来说是件百利无害的事,他不会不同意,”裴时戎很果断地回答,“我也只是知会他一声,因为他到底还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下定这么重要的事,我若单独与谢都督提,是对谢家门楣的不敬。”
他不但要给谢归荑最风光的婚宴,还要以最周全的礼节相待,不能叫她觉得自己有半分的敷衍。
委实说,燕昭早上来裴时戎跟前时才在院中见到了桓宓,此时也是进退两难,犹豫了半晌,才道:“主公,这封信能不能让方烬去送,这,你也知道,我和桓娘子——”他有意延长了调子,但怎么也不好说出口。
裴时戎看也没看他,“重要的事情我都是交给心腹来做的。”
言外之意便是燕昭若是不想去,日后就可以回到裴怀章跟前了,大可不必跟着他。
“收拾收拾便启程,速去,务必在谢都督大军到达寻阳时让他看到聘书。”
三书六礼中,裴时戎这个名字都是谢归荑给的,问名这一项自然是可以略去的,她的八字早在前世他便知晓,前些日子还特意独自去了一趟青元寺,结果是“上上”,之后便可以呈给谢朗玄看,要紧的是这聘书,聘礼他也早已着人准备着了,万事俱备,只欠裴怀章一纸聘书。
燕昭纠结了半天,还是抿了抿唇,颔首:“是,”刚要转身又问了裴时戎一句:“那主公可否别让方烬与桓娘子单独接触?”
裴时戎笑了声,“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便是。
谢归荑本来是打算今日去城郊庄子看看收早稻以及播晚稻的事情,但身上着实是乏力,城中之事有魏知节负责,她很放心,便没有出门,看着桌上绣筐里的针线,犹豫了许久,还是从中捻起了一枚绣花针,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将一条丝线从当中穿过。
古时女子出嫁的嫁衣都是要自己绣的,纵使是世家大族也不例外,她不曾学过这些,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叫兰叶取来了绣筐和白净的绸缎,想先练练手。
戳刺了老半天,才绣出来半片歪歪扭扭的叶子,由于过于认真,都不曾留意到桓宓推门而入。
“哟,怎么还开始练刺绣了?”
她一惊,绣花针便刺伤了手指,晕染出一小片血迹来,心中顿时生出烦躁感,将带着绸缎的绣棚扔在一边。
“从前在建康,你我都讨厌这些物事,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绣过什么东西,”桓宓话语间顿了下,眼睛一亮:“等等,你不是打算自己绣嫁衣吧?”
谢归荑低头默认。
“你真打算嫁给裴时戎那小子?你和襄阳王不是还有婚约在吗?谢伯伯知道此事么?”
谢归荑的反应叫桓宓始料未及,一时问出这许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