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安全感(1 / 2)

谢归荑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却被裴时戎从被子下伸出的手攥住了手腕。

力道算不上重,好似只是虚虚地握着,却挣不开。

“你又要走吗?”裴时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疲倦,眸中藏着些泪光。

谢归荑没听懂裴时戎的话,脸上神色凝滞,想起兰叶道他受伤了,突然意识到些什么,轻轻翻转手背,一边在他额心上试温,一边好声:“没发烧呀,是不是还糊涂着?”

裴时戎看着谢归荑眸中倒映出的自己,良久没有说话,略带些失望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再开口时,是浓重的鼻音:“是我不好,让阿姊担心了。”

看见眼前人的委屈模样,谢归荑下意思地想反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不对,只好说:“没关系,你现在感觉如何?”

裴时戎瞧着谢归荑担忧的神色,眼尾的红却愈发明显,“我方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谢归荑立马开口。

她的反应正中裴时戎下怀。

“我梦见阿姊开始讨厌我、不要我了。”说着鸦睫扑闪两下。

“怎么会?瞎说什么呢。”谢归荑一时惊诧,突然想到他的身世,意识到人这是缺乏安全感,于是替他掖了掖被角:“你既然叫了我一声’阿姊‘,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裴时戎并没有因为谢归荑的安慰而欣喜,语速反倒变得急切起来:“我自幼便被抛弃到了这儿,长这么大,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真得,很怕你离开,我怕是大梦一场,我怕一觉睡醒,我还是那个人人厌弃的裴十三,你仍旧不认识我,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女公子。”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谢归荑再清楚不过了。于是轻轻为他拨开有些遮挡眉眼得额前碎发,女子身上独有的清新香气便扑入鼻中,一直沁到了肺腑里。

她来的匆忙,一头乌发披在肩头,缎面的亵衣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倾身向前的动作,让发丝垂落在裴时戎的脖颈处,微动的动作让发梢挠的他起了一层细细的战栗,更挠得他心痒。

他不用有意去看,春光便摇曳入了他的眸中,他不由得耳根一红,连带着声音也带着含糊不清的哑意:“那如果我日后不再叫你’阿姊‘呢?”

谢归荑被他似乎藏着缱绻情意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慌,手无措的一移,便触碰到了他隐隐发烫的胸口。

谢归荑的乌发先前被她拨到了耳后,此时充了血的耳垂便一览无余。

惊慌之下,只顾得将头微微别过去,却忘了指尖还搭在裴时戎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裴时戎没有提醒她移开,“我嘴笨不会说话,是不是又让阿姊误会什么了?”音色暧昧,“我只是在想,如今不比在庄子里,我若一直叫你’阿姊‘,怕被谢府君听到了,责罚你,那就真得是我的过错了。”

恰到好处又合理的解释,澄澈的如同一泓清泉的眸光,无时无刻都在暗示着眼前人的无辜和谢归荑自己的想入非非。

谢归荑这才撤回自己的手,深吸了口气,唇边露出来两个浅浅的梨涡来:“这个你不用担心,阿耶本就我一个,你这般乖巧懂事,又救我于险境,阿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谢归荑本是无意提起“遇险”的事情,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那日,我莫名地就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裴时戎本就不打算瞒着谢归荑,如今她这样问,却让裴时戎的眉间添上了为难,故作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裴时戎有些躲闪的神色,谢归荑心底燃起的怀疑更甚,但还是稳着心神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裴时戎的垂着的睫毛突然就沾上了泪水,扯住了谢归荑的窄袖,堪堪可以碰到她纤细的手腕骨,吸了吸鼻子,才道:“阿姊,我,杀人了,你会不会厌恶我,不要我……”

谢归荑心底一惊,眸光一敛,却正好从袖口看见裴时戎裹了纱布的手腕,想起兰叶说的“伤势看着吓人”,大脑一宕。

谢归荑的反应,意料之中,看着她面上的神色,裴时戎晃了晃手:“阿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得不是故意要杀人的。”

一脸的委屈。

看着眼前人着急解释但又怕自己不相信的样子,谢归荑才知晓这是误会了她的心思,忙抚了抚他的肩头:“没有,没有怪你,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受伤么?”

“杀人”两个字到了嘴边,顾虑到他的感受,谢归荑硬生生地是换了个说法,毕竟大病刚醒,经不得刺激。

裴时戎动了动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谢归荑循循善诱:“无妨,我相信你一定是出于无奈,一定不是你先动手的。”

话是这般说,但谢归荑心底通透,倘若他真得是蓄意,那她是不会无脑回护的。

没想到裴时戎后面的话让她额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