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希冉出了戏楼,一双杏眸红红的,像极了兔子。
她脑海中,董纯夕扭着腰肢在沈林轩面前摇晃的模样久久不散。
他喜欢的,原来一直都是那样的女人。
上一回,她输给了旧式女子;这次,又败给了时髦女郎。果然,女人不该为着男人喜欢的样式,去改变自己。
她什么都没做,只身回了沈宅,将从前给他做好的衣袍一一拿出来,那件半成品也收拾妥当。
随后交给了小厮,嘱咐说:“马上过冬了,将这衣袍,给外面那些穷苦人送去吧。”
小厮对太太这个女主人,也算是言听计从的。
此刻起了狐疑,下意识开口,又确认了一下:“是,这些衣物吗?”
太太是不是说错了。
平常也会周济难民,但那些棉袍,出去买就是了,沈家又不是没这笔钱。
全然不必亲自动手做。
蒲希冉点了点头,又将账房先生唤了过来,将沈林轩的财务一一理好,兼之他从前给的聘礼,也一并算了进去。
嘱咐道:“大爷赚钱不易,你们要节俭着用。”
账房同样一头雾水,却也猜出了个大概。
小心翼翼发问:“太太,可是先生遇见了什么事?资金周转遇见问题了?”
不过近来没听见风吹草低,说沈林轩被谁为难了,只能拿钱平事,亦或砸钱跑路。
蒲希冉笑着摇了摇头,未再多言,只叫他收好。
晚上用过晚饭,坐在灯下勘察着药房里抓回来的草药。
大抵是没想到沈林轩今晚会回来,再看见他时,倒是有几分意外。
“你现在不出去上工了。”他先开了口,半边身子,都隐藏在云色里。
见她不回应,他便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你靠什么为计?外面有男人养着你?”
他若不提醒,蒲希冉几乎要忘了,不是他不准她出去做事的么。
打断了她的筋骨,再问她为何这样无能,只能乞嗟来之食。
“晚饭可做了?”沈林轩从她那里,注定等不到答案,谁知她嘴这么硬。
偏不服气,问起来没完。
“没有。”她终于肯施舍给他半句。
“现在去做,过会儿小夕会过来吃。”沈林轩说。
不管是试探还是报复,他绝不肯吃了这个哑巴亏。
既蒲家不做人,原该通晓做人的道理,劝女子要守妇道。结果反将老婆旧爱奉为座上宾,还撮合幽会。
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否则对方怎能感同身受。
“叫小厨娘就是。”蒲希冉不肯乖乖受他差使。
沈林轩憋着口气,看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能引起她情绪波动,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对方云淡风轻,余他一个人在这里抓狂了。
气得他想打人,随便摔点什么,低头只看见他桌上的药膏。
“哦。”蒲希冉终于肯主动跟他说些什么。
“你后背的伤可好些了?”
沈林轩气鼓鼓地坐下,像极了河豚了。
“郎中说,这个药膏倒是管用。我替你涂上,往后记着每日涂三回。”蒲希冉拿了草药走过来,从前头解开他身上的西服扣子,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到底想干什么?谋害亲夫,好给你那奸夫腾地方?”
蒲希冉将手腕抽回来,坐在他身后的矮凳上,便将衬衣推了上去。
明明这句话,该她问他,只她没问。
瞧见他背后的疮疤,已生得极大了,触目惊心。
她看愣了半晌,才将草药嚼碎了,小心涂在他背后上。避开疮疤,涂在好皮肤上又无用。只能选了疮疤最外面的一层,涂抹。
指腹摩挲过,又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你又不勤于贴戏,在家不必穿衣裳,将屋内炭火烧得旺些,养两日,大抵也能好了。”
沈林轩感受到她小心呵护,还未沉沦其中多久,那温热潮湿的气息,离自己而去。
她总是这样,忽远忽近,让他沉迷之中,又骤然清醒。
“在家衣不蔽体,好容易白日宣吟么?”
他那副浪荡不羁的神情附体,让蒲希冉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戏园。
只她什么都没说,即便是幕天席地,也与自己无关。
其实她还想问问他,这么大个疤,会不会疼。但张了张嘴,还是咽了回去。
应该很疼,也许他会说不疼,但都与自己无关了。
董纯夕来得很快,白天才挑衅完,晚上就登门入室,倒是焦急,且丝毫不避嫌。
蒲希冉若是知道,哥哥曾拿枪指着她,让她滚出沈宅的门。对于她勇敢二进宫,蒲希冉兴许会觉得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