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对云为衫行完礼,看向桌上的三套碗碟,隐隐闻到熟悉的桂花酒香,“执刃夫人的朋友们,可是离开了?”
云为衫拦住想要进门的宫尚角,“角公子要找的人,不在房间里,还请留步。”
宫尚角勾了勾唇,“不进去找找,怎么知道不在。”
内室屏风后面,我看见上官浅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袖,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惊觉她掌心都是汗。
云为衫自知拦不住宫尚角,索性让开了路,宫尚角缓缓踱步到内室,站定在屏风面前。
绢画制成的屏风很薄,上官浅和宫尚角两人就这样站着,四目相对,透过绢画甚至能清晰看到宫尚角泛红的双眼。
良久,宫尚角开了口,“恭喜你大仇得报、夙愿终成!”
上官浅没有回答,眼泪滑落的那刻,她低下了头,不敢再继续看眼前人,害怕再多一刻,自己便会沉沦其中,从而停住前进的步伐。
宫尚角抬手,习惯性想要为上官浅拭去泪水,却在手指即将触到屏风的前一瞬收回了手,然后转身,决然走出房间。
“娘亲……衫姨……找……娘亲……” 此时一个小女孩从门外探出脑袋,女孩梳着三丫髻,髻上缠着的发带和小流苏,与粉色的袄裙相得益彰,一双眼睛灵动又可爱。
云为衫看见小杜鹃,方才想起早上出门时,上官浅让嬷嬷下午把她带过来做新衣的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宫尚角。
于是赶紧上前搂着小杜鹃,“娘亲不在这里,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小杜鹃眨巴着眼睛,疑惑道,“但是……娘亲……南姨……味道……这里……”
一岁多的孩子还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用一个又一个词语表达,但在场的大人都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小杜鹃继承了他爹灵敏的嗅觉,不过宫尚角是对血腥味敏感,小杜鹃则是对身边人的味道敏感。
小杜鹃看向宫尚角,眼睛里透出闪亮的惊喜,然后晃晃悠悠地朝宫尚角的方向走去,宫尚角蹲下身伸手准备抱住她,但她却在经过宫尚角时绕了过去,径直走向宫尚角身后的金复。
“复叔叔……” 小杜鹃伸手拉住金复的手指。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邻家嬷嬷走了上来,“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呀,你慢点跑……”
等她看见金复,又换上了一副笑容,“这不是阿复嘛,小半年都没见了,看这打扮是去哪里发财了?”
云为衫看着嬷嬷,疑惑道,“你们认识?”
嬷嬷上前抱起金复身边的小杜鹃,“怎么会不认识呢?阿复一年多前搬到我们家隔壁,几个月前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不过有一说一,这小伙子也是勤快,这一年间帮着我们挑水砍柴的、尤其烧得一手好菜,而且还打得过山匪。阿复啊,之前我跟你说的,你和我家侄女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嬷嬷说着一手抱着小杜鹃,另一只手便要来拉金复,金复灵活地闪躲到宫尚角身后,“公子,属下先告退了。”
说完,金复便飞速走下了楼,嬷嬷抱着小杜鹃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别跑呀,阿复,我给你说我那侄女花容月貌……”
原来,宫尚角一直知晓上官浅母女的行踪,甚至上官浅不在的这段时间,派了心腹侍卫前来保护、照看小杜鹃,所以小杜鹃才跟金复这么熟,只是当小杜鹃绕过他的那一瞬,心还是不免被刺痛了一下。
“角公子,人犯抓到了!” 有侍卫前来禀报,也打破了房内的沉默。
侍卫说完不见回应,便抬头看向宫尚角,只见他低着头蹲在地上,似有泪珠滴落地面,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侍卫跟随宫尚角多年,第一次如此模样的宫尚角,顿时不知所措。
但几息后后宫尚角调整了情绪,又恢复成那个清冷高傲、不可一世的角宫宫主。
“回吧!” 宫尚角走出房间,离开了酒楼。
上官浅从窗户凝望着宫尚角骑马远去的背影,宫尚角仿佛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侧了侧脸,但终究没有回头。
这一幕与上官浅离开宫门时何其相似,只是这次,是上官浅看着宫尚角离开。
我后来问过上官浅,如果宫尚角那天绕过屏风,邀你同他一道回去,你会不会答应。
上官浅果断地摇了摇头,她说她可以对不起自己,可以对不起宫尚角,但不能对不起当年拿命护她的一百三十九条族人性命。如果跟着宫尚角回去了,从此她便只能是他的妻子、角宫的夫人,再也不能做孤山的传人,孤山一派从此便没了传承,那么下半辈子她午夜梦回也无法面对惨死的族人,将来到了地下无颜再见父母。
后来,我从宫远徵口中得知,他也曾经问过宫尚角,为什么从不开口让上官浅回来。
宫尚角说,因为不想让她为难,因为理解她,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愿意成全她。
宫远徵又问他,为什么不把小杜鹃带回来,相较于跟着上官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