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崇祯十五年秋,天下能找出几个文采能跟顾炎武相提并论的文豪?就算有,以左良玉这种藩镇的名声,怎么可能吸引得到这种级别的文人,留下破绽也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这点小动作,原本问题说大也不大,可架不住李自成也是个多疑之人,琢磨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觉得不能完全信任左良玉,便愤怒拍板道:
“果然不能轻信左贼!这厮骗我各自撤去裕州、叶县的兵马,怕不是想配合沉树人偷袭吧?就凭他跟沉树人书信往来、删改欺瞒,就该让他付出点代价!
传我将令,把原本打算调去郾城的最后两波人马,移防到叶县!左良玉这边,也不可不防!”
宋献策觉得有点分散兵力,忍不住委婉劝道:“会不会过于谨慎了?纵然左贼有私心,可叶县在我军之手,桐柏山险隘不是左良玉能轻易翻越的,此前这点兵力已经够守住了。
而且叶县地势险要,人口稀少,无水路可通大船,粮草转运困难,不像郾城直接靠着讨虏渠和汝水。在叶县驻扎兵力多、驻扎久了,就算靠吃人解决军粮,都没那么多当地百姓可吃。”
李自成一抬手,示意宋献策住口:“小心无大错!再说了,这样也好趁机看看左良玉真心。孤就算增兵叶县,也会偷偷地去。甚至可以让左良玉再让那个郝效忠监督。
咱就玩戏文里董卓李世民那招,而且反过来玩,‘夜里偷偷带兵进城,白天大张旗鼓出城’,告诉左良玉咱把叶县的兵力大半撤走了。
要是左良玉也信守诺言,把对面裕州的兵力撤去大半,咱就相安无事。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或者真的叶县驻军军粮不济,对面又有机可乘,咱就撕毁盟约,偷袭南阳就粮于左良玉!
孤可是听说,南阳原本是杨嗣昌出击的根据,还是有一些存粮的,河南周边都被战乱祸害得没粮食了,劫了左良玉老巢的余粮,也能贴补一二。”
宋献策听大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背弃盟约誓言如喝水放屁一般轻松,他当然也不好再劝。
……
这事儿终究因为李自成的多疑,撕开了一道裂痕。
此后几日,李自成也如约多分了四五万兵力去叶县,而叶县那边原本该抽调来郾城的人马,也因此完全没有抽调。
一来一回,此消彼长之下,李自成的三十八万大军,原计划该在郾城周边驻扎二十万,叶县最多三五万,开封周边留十万,剩下少量零星的四处散布劫掠补充粮草。
现在却变成了在郾城驻扎不足十五万,叶县那边也达到了七八万,还有更多的预备队留在沿途后方,可以隐蔽起来随时机动增援,具体一时难以赘述。
一言以蔽之,沉树人仅仅靠一封信、再加上让李自成的心腹看到顾炎武的存在,就把李自成给调动了,也让李自成部署到郾城正面的兵力,抽调削弱了至少三成,去提防并不存在的威胁。
而左良玉也被沉树人调动了,他原本明明不想为沉树人分摊压力的。可是跟李自成拉扯出裂痕、并且让李自成知道了“南阳城里有杨嗣昌死前为剿贼大军囤积下的相当一批存粮”后,左良玉也不得不自保,
他其实也在裕州玩“假装没在前线留很多兵力,但实际上只是偏偏李自成的查验使者,玩白天公然撤军夜里偷偷再回来”的把戏,双方都只能被猜疑链僵着。
而三方的战略目标,也在这一番拉扯中,越发的明确了——
流贼就在等沉树人强攻郾城,或者如果沉树人敢绕过郾城直接去开封,就断沉树人粮道。
而沉树人却可以利用“流贼移动到郾城后,因为兵力集中,越发难把大部分人马撒出去杀人抢劫找粮食,难以持久”,等李自成露出破绽,或者不得不分兵,到时候沉树人再动手。
这里面的关键,就成了各种各样的心理战,
比如沉树人要如何让李自成相信“我比你更能耗,我粮食比你多,我也不怕崇祯逼我决战”,
而李自成又要如何让沉树人相信“我不相信你比我更能耗,我不相信你能顶住猪领导崇祯的逼迫出战”。
这种心理战当然是不能急的,所以两军在郾城、上蔡之间相持后,最初四五天,沉树人什么都没干,只是做好情报侦查工作,双方也爆发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都是斥候战。
而这种小规模的斥候战,往往也都是官军取胜——因为小规模骑兵对抗,官军的装备优势太明显了。
朱文祯麾下的精锐骑兵,在全员转轮喷子手枪的加持下,绝对可以把数倍的敌军斥候轰杀成渣。相比之下,流贼那边的人数规模优势,在斥候战中却根本无从发挥。
不是李自成的斥候骑兵,和沉树人的斥候骑兵遭遇,然后被屠戮大半。
就是李自成派出杀人抢粮食的小股部队,遭遇了袭击,然后连人带抢到的粮食统统丢了。
要不就是李自成吃亏后,想派出机动部队迂回渗透绕后,截断沉树人在上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