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钟响，天枢宗新弟子试炼正式结束。

广真道君座下大弟子林显枫公布试炼成绩。获得第一的，是燕长离那组：伤亡最少，时间最快。齐曜这一组得了个第三。

但此时绝大部分新弟子都沉浸在那惨烈的结局之中，没有心情理会成绩了。

回想幻境，众人胸中似有一团火倏然燃起，似乎明白了天枢为什么要让新弟子在千百年前的堰城试炼。

身负灵力是天赐，能踏入修行之门的更是万中无一，试炼之前他们自认天之骄子，可那最后的决战，不论魔族还是灵族，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而他们身为灵境第一宗的内门弟子却无能为力，还要别人分心来保护。

他们太弱了，一个小小堰城城主府都守不住，何谈守护苍生？

见众弟子似有所悟，正元山山主非尘道尊满意点头，示意主事长老进行下一项。

广真道君让林显枫上前讲话：“请诸位道尊、道君、长老、师兄弟们为弟子授珮——”

一语未尽，有几位便奔齐曜这组，争抢罗般般与裴言舟，齐曜一时不察，给挤个踉跄。

“小心。”

贺渡野在背后扶了一把，两人退到一边。

非鹿老头笑眯眯地走过来，还没说话，被大徒弟撞到一边。

洛真拿出天枢九元山的真传弟子珮：“小师妹，我给你系上。”

非鹿老头下意识摸摸袖袋：什么时候拿的？

“弟子就这几个，还讲什么你情我愿？”

“这个我看上了我就要带走！”

“我弟子珮已经挂上去了，这小姑娘就是我的了！”

罗般般才发现自己腰上不知什么时候系了一枚玉佩，竟是天枢怀元山的真传弟子珮，没想到居然还有道君愿意选择自己，罗般般一时有些怔愣。

芮真道君搂着自己的新小弟子——罗般般，带着提前认下的朱明，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家队列。

众人选定。认下裴言舟的广真道君做总结陈词。

罗般般张望了一圈，发现齐曜已经先行离开了，不期然对上了燕长离的眼神，两人礼貌点头。

燕长离看着厅上空缺，低喃了一句“九元山……”又摇摇头打散思绪，痴痴看回台前的大师兄。

“哎呀，小师妹，你真是太冒险了，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用魔气呢？”

“那两位道尊一定看得出来，唉，这是他们不计较，这要是计较，你可有好一番罪受了。”

“小师妹别怕，师姐护着你。”

回到九元山是师姐弟几个热络起来，洛真伸手正要去拉自己小师妹，被非鹿用灵气打了一下手指，痛得一抽，不解看去。

非鹿老头也不说话，老神在在的顺自己那把胡子。

贺渡野陪着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要告退，众人送到门前。

展翅欲行，偏头却看见齐曜抓着右手肘，跟了一小步，贺渡野熟悉这个动作，只要想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于是便退回来低声问：“想同我说什么？”

齐曜挪一小步，看着贺渡野的眼睛：“我想去雁城。”

“好，我带你去。”

“去堰城？小师妹，我可以带你去！”

洛真又挨了非鹿一记，正要质问，却见非鹿和尧真都用奇怪的笑容看着齐贺二人。笑什么呢？洛真也看，但没看懂。

非鹿打开了堰城传送阵，开口：“来来来，老夫送你们一程。”

堰城城主府大厅，齐曜再次看向南墙壁画，上面画的正是一千三百二十一年的最后一战。

耗尽修为对抗鼓魁兽的眠花间众魔，献出孩子的灵族女子，身死的城主夫妇……眼前的一幕幕比幻境更加惨烈，一千多年前的堰城没有修士帮助，是真正的以卵击石。

“我看见他的每时每刻都无比痛苦，我怎么去爱他？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苦难啊，我怎么去爱。”

那个灵族女子抱着孩子不顾眠花间众魔阻拦，执意献出自己的孩子。她也曾是灵境一名修士，被摩罗将军所强，那孩子怎么也堕不下，她被族人赶出灵境，被眠花间收留，最后生下了孩子，灵根也毁了。

她说她知道孩子无辜，她试着去爱他，可是不行，那孩子继承了魔族血脉，魔气无时无刻侵蚀着她的骨肉，让她痛不欲生。

她说就这样吧，她陪着孩子去，去见她们母子俩痛苦的根源，去做个了结。

管事魔望着楼里强撑着应付敌魔的姑娘小倌，看着那些魔在堰城里肆意虐杀，终于应了。

管事魔说，堰城接纳了受伤的她和鳞客球，楼里的姑娘小倌或是逃或是被卖，受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到了堰城。眠花间是花楼，却不是真的花楼，那些试图对姑娘小倌下手的都喂了球。

这是他们这些没有归处的放逐者的归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