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3)

承天门是宫城正门,也是皇朝举行包括登基、改元、接见朝贡蕃使等一系列重大典礼的场所,门有五个通道,上建五座崇楼,琉璃辉映,飞宇耸峭,有如展翅金凤,故而承天门又叫“五凤楼”。

五凤楼只有帝后才可登御,其他人只能在楼下城门两侧、排排而立的朱红杈子以外,依着身份差等列队迎接。

段简璧来得晚,前面的位置已被一群看热闹的小公主抢占了,她知道小公主们本来就不喜欢她,非要往一处挤恐惹人嫌,便远远避在后面。

甲鳞碰撞的铮铮声伴随战马的嘶鸣由远及近,夹道而立的人群也自觉地安静下来,大胜凯旋的威严并没被夹道围观的人群淹没。

三千骑兵列阵在前,将士和战马都披着玄色的铁甲,甲衣片一层叠一层紧密缀连,如一条矫健苍龙,龙鳞映着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骑兵之后是两千步兵,亦身披甲衣,手持长戈,列队行进,庄严整齐地像刀切出来的豆腐块儿,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队首一人骑在青骓马上,未披铁甲,而是轻装简行,便是晋王了。

贺长霆玄衣金带,紫玉冠束发,明明极为清隽的面相,因着那双不露分毫情绪的凤目,变得矜贵凛栗。

远远瞧着有些凉薄寡情。

只是他单薄的春衫簇拥在龙鳞铁甲的辉光中,竟毫不逊色。

原来有些人的光芒,从不会被逊色的衣着所遮蔽。

段简璧站在夹道的人群中,仰头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晋王。

她头一回如此认真地看着这位晋王殿下,她从来务实,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会动念肖想,不肖想的东西不会去关注。

现下,他们已经成婚,他是她的郎婿,她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看他。

段简璧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追随着青骓马上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如有一只小鹿漫无目的地乱撞。

骑在马上的男人却没向道旁的人群投来一丝一毫的目光,更不曾留意那淹没在人群中,渺小得微不足道的仰望。

承天门下马,贺长霆解去随身长刀,登楼去向圣上复命。

夹道的臣子们这才小声议论起来。

“晋王殿下拿下东都,招降一万余众,又是一记大功!”

“可不是,东都乃前朝粮仓,久攻不克,一直是陛下头疼事,现下被晋王五千玄甲精骑轻轻松松收入囊中,便说功比天高也不为过。”

“新婚又立大功,晋王如今真是双喜临门呐。”

“那新婚算什么喜事,晋王想娶的可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庸脂俗粉。”

“倒也是,那姑娘虽出自段家,终究不是嫡支,且听说是长在乡野的,没什么教养,更莫提才干,这样的出身,确实委屈晋王了。”

“依我看,这场婚事恐怕只是权宜之计,不会长久。”

议论声虽不高,但嗡嗡地,苍蝇一般环绕在段简璧身旁,她有些虽没听清楚,但听了个大概。

她仰头朝城楼上看去,贺长霆正将调兵遣将的鱼符奉上,他微微低首向圣上行礼,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概因离得远,他周身的冷漠不如之前逼人,只剩了硬朗刚正的男儿气,虽依旧透着些倨傲高贵,却并不叫人望而生畏,不敢亲近。

兴许那些朝臣说错了呢。段简璧这样想着,听符嬷嬷说,晋王能宽以待下,待她应该也不会太差。

圣上收下兵符之后自是一番嘉奖,而后犒赏三军,摆宴庆功,直到夜半才散。

贺长霆打马出宫,行至皇城门口,看见一辆牛车停在不远处,牛车外头挂着一盏灯,赫然是晋王府的标志。

他没料到皇城外会有等候的自家车舆,少不得愣了下,对赵七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七去了片刻,很快来回话:“王妃娘娘在等您一起回府。”

贺长霆又是一愣。

这场婚事来得仓促,父皇出于信义威望没有推诿拖延,但征伐东都筹谋已久,恰也在这几日寻得良机,耽误不得,他自是以大业为重,无暇过问婚典诸事,哪里记得昨日便是大婚,更没想到不过跑了趟东都,回京之后已是成过亲的人了。

贺长霆又朝牛车看了眼,见一个绿裳女子下了牛车朝他走来。

他记起,这位王妃是段家十四娘,至于名讳,没甚印象了,大概礼官没有与他说过。

“王爷,夜里寒,坐车回吧。”段简璧站在高头大马前面,微微躬身行过拜礼后,仰头看向贺长霆,柔声说道。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夜里寒气重,段简璧离宫早,在牛车里等了大半日,早已手脚冰凉,白皙胜雪的面庞也被冻得微红,被昏黄的灯笼一照,反倒显得粉粉嫩嫩,面如桃蕊,眼生光华。

贺长霆扫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并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回吧。”他淡淡吐出两个字,驱马越过段简璧,兀自前行。

“王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