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李靖,恨我父王,我怕他也要恨我。
我承受不起。
即便是现在,他暂时没有对我展现出那样的恨意,可我的心里却还总是不安。
我已经想要放下他了,可我一想到是我对不起他,他可能会恨我,又觉得怎么都放不下他。
我应该补偿他。
可是我好像又没欠他什么,这么多年来,明明他欠我的也不少。
这么一想,我竟然忍不住生出一个可笑的想法:
哪吒倒还不如装死到底,就这么干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打搅不到我的平静。
但他现在却出现了,真让人揪心。
剪不断,理还乱,孽缘一段。
我明明已经决定听白蛇妖的话,想要学会将哪吒放下的。
可是这想法在见到哪吒、联想起他自刎时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后,烟消云散。
我找不到处理我们之间关系的办法,我仍旧只能想到逃避,只渴望能够将问题压下,假装它不存在。
我带着这样的心情祈祷着,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善财肩上。
“我还没有那么没用,要你挡在我面前,护着我。”我轻声对他道,“何况三太子如今重塑了筋骨肉身,又成了天庭神仙,境界自然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他是在逗你,开你的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三太子,你不会伤我的,对吧?”安抚完善财,我又将目光投向哪吒,善财跟着看向哪吒,而我在善财背后对哪吒做起口型,示意他先让我把这孩子送回南海。
哪吒的脸落在善财身上半晌,神情古怪,好一会儿,他才顺着我的话,拖长了声音,无精打采地道:“嗯。”
托他配合的福,我终于得以将善财撵回南海,善财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我现在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因此说什么都不肯再心软了,二话不说就把他送回了紫竹林。
总是行踪飘忽不定的惠岸,这时恰好就坐在紫竹林入口。
我将善财托付给了他。
他看了眼善财,神情有些嫌弃,紧接着,这么些年来,我第一次听见他主动和我说话。
“真像。”惠岸对我道,“这小鬼看了就叫人觉得生厌,是吧?”
善财一头雾水:“像什么?你们说我讨厌?”
“哪有,你听错了。”我哄骗他,“你明明最可爱了……快进去吧。”
他不相信,一步三回头地看我,好不容易才走进紫竹林。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听见惠岸又对我道:
“三公主有听说吗……?”
“惠岸师兄,”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我们如今都是菩萨座下侍从,就不要提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了,我如今叫捧珠。”
他哼一声,没应我的话。
由此可见,这三兄弟脾气其实都一样倔,只是哪吒要最张扬,所以最明显。
……
然后,我听见惠岸接着说下去。
他对我道:“哪吒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天庭,如今正被四处搜捕,金吒方才还来问了我,是否见到哪吒。”
“是吗?”我强作镇定,“还有这回事?”
其实心里很慌张,惠岸这话,让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嘱托善财不要告诉旁人他见过哪吒的事了。
但是他一般不会离开紫竹林,惠岸不问,菩萨不问,以善财的性子,绝不会主动交代……罢了,还是不要赌了,等会儿应付完惠岸,就去嘱托善财封口吧。
我刚在心里打完这主意,就听见惠岸行者对我道:“你知道金吒为什么要来问我吗?”
“为什么?”我的心思仍然牵挂在善财身上。
惠岸行者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要不是他有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我几乎都要以为他接下来说的话是骗我的了。
“因为这么些年来,我们都知道,哪吒几次奉命下凡除妖,一除完妖怪,就直奔南海,躲在紫竹林外偷看你。”他道。
我思绪空白了一瞬,有点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耳边出现了什么幻觉。
“金吒问我,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发现哪吒来找你。”他又道。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开的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磕磕巴巴地否认道:
“怎么?……没有。没见过。”
惠岸用犀利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
半晌以后,他才收回视线。
他和哪吒是兄弟。
虽然五官上他明显更像父亲李靖,哪吒像母亲李夫人,可他们毕竟是兄弟,一眼望去,两人像了个四五分,冷起脸的时候也都一样吓人。
“你真不会撒谎。”惠岸行者冷着脸对我道。
我沉默。
片刻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应该否认,可我刚张开口,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