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琰……”阮芽哽咽道：“我好难受……”

她死死揪着自己的领口，声音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神凄惶的看着封迟琰，“我好难受……我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好像有人一直在叫着好痛，好痛……”

封迟琰用力抱住她，轻声道：“软软，我们不去听，好不好？”

“可是……可是就算我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听见……”阮芽痛苦的抱住头，“是谁在哭啊……是谁在哭……”

啊。

是那些在基地里被开膛破肚的培养皿，是那些家破人亡的试验品……雨夜里血泊中向她伸出手的是阮落榆，雷鸣里溶液中无声注视着她的是林雨门，无数双惨白的手从黑暗中蔓延出来，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虚空之中投来视线……

每个人都在哭，撕心裂肺的哭，哭声里是不甘，是悔怨，是刻毒。

阮芽想，别哭了呀。

我和你们一样……我和你们一样……从今天起，我也彻底失去了我挚爱的亲人呀。

“从今天起……”阮芽喃喃地说：“我没有妈妈了。”

她原以为自己拥有这世上最温柔最慈爱最疼爱她的母亲，可原来，她的母亲是活在人间的撒旦，是游荡尘世的厉鬼，是最初最原本的恶。

封迟琰闭了闭眼睛，擦去阮芽脸上的泪，道：“别为她哭。”

“我不为她哭。”阮芽哽咽道：“我为我自己哭。”

“封迟琰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惨啊，好不容易过的好一点，却又要失去一切了。”

封迟琰垂下眉眼，道：“或许是因为，往后还有很好的事情在等着你。”

“黑暗再长，黎明也终将到来。”

惊雷落下，雨水纷纷，闪电撕裂天幕，映出阮芽一瞬惨白的脸，她轻声说：“那天晚上，阮落榆是怎么想的呢。”

当他真的在“博物馆”里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当他真的被母亲一刀刺进心口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大抵和她如今一样，心中只剩荒谬和悲凉了吧。

“时间差不多了。”孟永平看了眼天色，此时天空已经不再阴沉沉，反倒有些要云收雨霁的意思，便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封迟琰快速确认了一遍东西都没有移位，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才拉着阮芽的手往外走。

阮芽的手很冷，像是在雪水里浸过，封迟琰便用力想要捂暖，却只是徒劳。

到了门口的时候，阮芽转身往里面看了一眼。

从这里已经看不见那个等人高的玻璃器皿了，但阮芽知道，如果人真的有魂灵的话，林雨门此时一定还在注视着她。

她无声的说：Rain，等我。

我终将毁灭Nefelibata的一切野望，接你回家。

夏语冰所重视的一切，我都会将其彻底覆灭。

无论是她想要的所谓的长生，还是她这三十年来一直紧攥在手中不愿意放弃的权利。

凡是她想要的，都会化为尘土。

这就是愚弄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