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北方天气骤然转凉,阮芽裹着自己毛茸茸的外套,和Devil一起慢吞吞的走在后院的草地上,晚风吹起她的长发,空中有馥郁的花香。
“宋少,我问你个问题昂。”阮芽扭头跟宋锦胤说:“你刚认识封迟琰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宋锦胤一摊手:“那时候我们都是穿开裆裤的年纪,你觉得有参考性么?”
阮芽:“开裆裤?”
宋锦胤:“……好吧,我们认识的时候都幼儿园了,已经过了穿开裆裤的年纪,不过那时候的封迟琰……”
他对阮芽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要是遇见你,他肯定觉得你很麻烦,会离你很远,绝对不跟你打交道。”
“为什么?”
宋锦胤叹口气:“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揍一拳肯定要哭很久,他最讨厌麻烦了。”
“他小时候不喜欢小女孩吗?”
宋锦胤:“何止,他简直是不喜欢人类。”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封迟琰小时候……真的是有点暴力倾向,也可能是跟长期压抑的家庭生活有关吧,你也知道他爸妈那情况,老爹不是个东西,几乎不管他,明夫人又……”宋锦胤眸中划过复杂的情绪,道:“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对迟琰不好,对封迟琰来说,反倒是好事。”
“这样她死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太多情绪,毕竟谁会对一个总是骂自己小畜生、动辄动手的母亲抱有孺慕之情?”
阮芽微怔。
宋锦胤停住脚步,他立在绚丽灿烂的天穹之下,从北面翻山越岭而来的冷风鼓起他的衣服,这个一向乐观的男人脸上却有种深切的悲哀:“……可是明夫人,也有对他好的时候。”
“有一次我去封家做客,偷偷跑去了后院,看见封贻在用鞭子抽夫人,她浑身都是血痕,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当时我怕得不行,可是封迟琰冲过去护着夫人,不许封贻再动手,封贻当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宋锦胤笑了笑,道:“蘸了盐水的长鞭抽在身上有多疼你大概不知道,但是很多审讯手段都会用上,那时候封迟琰四岁,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阮芽捏紧了手心。
宋锦胤垂头,用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道:“但也就是那一鞭子后,毫无声息的明夫人像是疯了,她差点活生生从封贻手臂上咬下一块肉,然后抱着封迟琰哭了很久很久。”
他至今记得那个堪称吊诡的画面。
浑身是血的女人、跪在地面无表情的孩子,和衣装革履提着鞭子居高临下的男人。
明胧音全身上下除了脸,全是鞭子留下的伤痕,她躺在地上不是对封贻无声的反抗,而是她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动弹不了了。
但是在封迟琰受伤后,她像是所有想要保护孩子的母亲一样,凭借着强大的毅力从地上爬起来,一口咬在了封贻的小臂上。
那凶狠、刻毒的眼神,时至今日,宋锦胤仍旧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