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封迟琰不一样，分明比余桑折小了四五岁，嘴上却没大没小的喊他“桑折”“小桑”，余桑折也从来不生气。

对于当年的小队来说，余桑折不仅仅是队长，更是灵魂。

那些年少轻狂、纵酒高歌的日子似乎已经变得遥远模糊起来，让封迟琰再想起来像极了一个看客，只是在旁观别人的故事，唯有余桑折死的那一天，仍旧历历在目。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冲刷的树冠都歪歪扭扭，他和幸存的几个战友跪在树下，没人发出声音，却又似乎谁都在哭。

余桑折中了好几枪，子弹是替封迟琰挡下的，他脸色惨白，气息奄奄，靠在封迟琰怀里，却还是笑了，问：“有烟吗？”

宋锦胤哑着声音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抽烟？”

余桑折就道：“就是因为快死了，所以想最后抽一根，这都不可以？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真是……”

封迟琰沉默的给他点了一根烟，余桑折吸了一口，仿佛焦油和尼古丁可以镇痛似的，脸色好转了一点，看着封迟琰说：“你不用自责，跟你没关系。”

他叹口气，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这个臭小子确实比我更适合当队长，我本来就受了伤，很难活着走出去，救你是最优解。”

宋锦胤脸色愤怒要说什么，余桑折伸出一只手打断他：“咳咳……你们听我说。”

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吐出一口血来，他胡乱的擦了擦，反倒是擦得自己满脸都是血，看起来狼狈无比。

“……这个任务，没有我们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我们被骗了。”余桑折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但是他执着的要把自己的话说完：“我猜，上面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死棋，你们几个，都得活着出去。”

“出去后，离开部队，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再沾染这个事……”余桑折声音已经低哑的不像话，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强行从肺腑里挤出来，带着撕裂的碎肉和血沫：“我这辈子……”

他笑了一声，说：“我这辈子，没有对不起我肩上的荣誉，然而死到临头了，我还是要自私一把。”

“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把你们带进队，我就得对你们负责。”

“出去以后，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就当从来没有执行过这个任务。”

“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你们都还年轻，我不想……不想……”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完，鲜血已经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余桑折抓住封迟琰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唇翕动，没能发出声音，但是封迟琰知道，他说的是：“尤其是你……尤其是你。不要为我报仇，不要继续查下去，不要牵扯进来……”

“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要是不听哥的话，哥就是死了，也会不得安息。”

……

封迟琰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

他想，抱歉了桑折哥。

怕是要让你不得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