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琰没再理会前厅的宾客,他慢慢的穿过人群,走进了僻静的后堂。
后堂采光不好,黑沉沉的,开着灯,灯光是惨白的颜色,照出中间一口乌木棺材,格外瘆人。
陶湛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见他进来,将一副手套递上去。
封迟琰戴上医用橡胶手套,薄薄的橡胶勾勒出他分明的骨节,在灯光下显出绝对的力量感。
“把棺材换出来应该费了不少事?”封迟琰漫不经心的问。
陶湛苦笑:“这些年里不觉得,直到先生出了静桐院,才知道整个封家都是他的耳目。”
“他不管事,不代表废了。”封迟琰淡声说:“封贻是剧毒的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上一口,跟他打交道不要轻敌。”
陶湛点头:“我记下了。
估计谁也没有想到,热热闹闹的灵堂中摆放着受人香火的棺材里并非封老太太,真正的尸体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了后堂的暗室里。
封迟琰对着陶湛一点头,陶湛上前推开了棺材盖。
冷白灯光下,死去几日的封老太太浑身已经僵硬,穿着整整齐齐的一套寿衣,整整七层,每一件都十分精致,是封老太太生前就给自己备下的。
活着的时候这个老太太面相就显得刻毒,死了之后更显出种难以言喻的阴鸷,陶湛怎么看怎么觉得下一秒封老太太就要跳起来掐他脖子吸他血。
封迟琰倒是从容不迫,打开手电筒咬在嘴里,伸出手扳正老人的脸,看着她乌青的嘴唇和泛出青黑色的眼眶,而后又检查了舌苔、手指,在棺材边上靠了一会儿,他忽的嗤笑一声,
他把手电筒放在了一旁,“果然是中毒。”
陶湛蹙眉道:“老太太刚去的时候我检查过,没有中毒迹象。”
“能这么容易被发现就不是他的手笔了。”
封迟琰看着棺材里的人,笑着,眼睛里却冰冷:“很好,死了还要算计我一手。”
陶湛低声道:“老太太年纪本来就大了,要她的命没有什么意义,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最后要对我说的话。”
封迟琰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点燃了,烟雾升腾起来,他眉间压着倦怠,冷冷道:“我刚下飞机她就病危,吊着一口气等我回来告诉我当年的真相……陶湛,你觉得她会有这么好心?“
陶湛摇头。
焦油和尼古丁在肺腑里滚过一遭,封迟琰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卷,轻轻磕了下烟灰,道:“明胧音的死因是她的保命符,就因为这个,我容忍了她多年,如果她活着告诉我这件事,我不会信——她又没疯。”
陶湛恍然。
这就好比斗地主,对方只是一张三,你就打出来双王,这是完全没有必要且是在送死的行为,所以封老太太是绝不可能在活着的时候说出真相的。
背后的“那个人”,也认为封迟琰不会相信这种没脑子的忽然剖白。
所以封老太太必须死,她得在死前顺理成章的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