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梅没来由的想起李贺的《李凭箜篌引》其中的一句来。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不等她回过神,帘子忽然被掀开,男人走了出来,看见她,问:“送热水的?”
蒋梅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压根就不敢去看他的脸,结结巴巴的说:“是、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给我。”
蒋梅忙不迭的将水壶递了出去,男人轻巧的接过,就又进了里间,蒋梅愣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
她在小村子里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上的高中,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蒋梅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脸也通红。
她怔怔的看着男人拎着她家那个用了多年的、外面都已经被火烧的黑黢黢的铜水壶,那双手太好看,让她觉得,让这样一双手拎水壶,简直称得上是亵渎。
更别说,他还泰然的拿过干净的塑料盆,慢条斯理的兑了一盆水,给那个少女洗脚。
蒋梅几乎觉得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无法抑制的嫉妒起来,以至于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放着的塑料袋,发出了声响。
少女软声问:“外面有人吗?”
“可能是送水的没有走。”男人回了一句,似乎就要出来,蒋梅赶紧转身就跑。
直到回到灶房,她还是心如擂鼓,蒋老根媳妇道:“梅儿,我说吓人,你还不信哩!我看你也被吓得不轻。”
蒋梅绷着脸,在小凳子上坐下,看着母亲在灶前烧火的模样,忽然道:“为什么你是我妈?!”
蒋老根媳妇愣了愣:“……你这娃,怎么说这话?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我不是你妈,谁是你妈?”
蒋梅咬牙道:“都怪你们没用!”
要不是他们这么废物,她也该和主屋里那个少女一样,高高在上,备受呵护。
不过……
蒋梅皱起眉,她总觉得那个少女的声音,十分耳熟。
恰巧这时候蒋老根媳妇嘀嘀咕咕道:“我们没用?我们要是没用,能供出你这个大学生啊?咱们镇子里,不也就你和孟家那个丫头今年考上了?说起来孟家那丫头,说是被她亲生爹妈接走了……”
蒋梅猛地站了起来:“……孟芽?!”
不,现在应该叫她阮芽了。
她四年前就已经改了姓。
她在主屋里听见的那个声音,可不就是阮芽的吗?!
蒋梅从小和阮芽就在一个班,小学的时候阮芽成绩好,皮肤白,性格讨人喜欢,在学校里身边永远都围着一圈小男生,让蒋梅十分厌恶,找过她不少麻烦,两人的梁子在八九岁时就结下了。
后来阮芽上了初中,渐渐地融入了人群中,成绩不好,好像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反观蒋梅成绩出众,人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但是蒋梅仍旧仍不喜欢她。
这也就算了,最让蒋梅忍无可忍的是,阮芽初中那吊车尾的成绩,竟然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还比她的总分高出不少,蒋梅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一口咬定阮芽中考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