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红梅家的三小子吧,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啦。”
“记不记得婶,你小时候婶还给你喂过奶呢,哈哈哈。”
一群四五十岁的妇女笑得花枝乱颤, 年轻些的媳妇倒不好意思笑得那么明目张胆, 但眉眼间也带着揶揄的笑意。
别看这个时代的风气好像很保守,可村里这些已经结婚生子的老娘们的嘴皮子却一个比一个火辣大胆。
宋辰闻言,脸腾得一下就蹿上了红晕,忍着害羞, 认认真真跟那个口中给他喂过奶的婶子倒了声谢谢。
“我奶活着的时候说过,当年要不是婶子们给我喂的那几口奶,我可能早就没了, 婶子的恩德,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因为他的表情太过诚恳认真,倒叫那些说笑着的老太太小媳妇们有点不好意思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乖小孩一样,明明宋辰的年纪, 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村里和宋辰同龄的青年,大多都已经当爹了。
“嗨,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就是顺手帮忙的事。”
那个婶子笑容讪讪,其实真正对宋辰有恩的还是宋家那个老太太, 当年是她求着附近那些还在喂奶的妇人, 一家家弯腰哀求来的, 而且这奶也不是白喂的,有时是一把野菜,有时是半拳头的窝窝头, 在那个收成不好的年代,也算难得了。
所以她们对宋辰的恩,老太太那年已经还完了,没想到老太太私底下居然还教过宋辰这些,而宋辰也都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在场这些女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以前她们还真没仔细观察过宋辰这个人,大伙儿对他的印象就是病秧子,拖油瓶,说起他,更多也是议论宋家是非时顺带的,偶尔还会以他作为底线,从而自豪自家孩子的优秀。
加上以前的原身基本不和村里人接触,总给人感觉阴郁沉闷,自然不会有人对他产生正面的评价。
现在不同了,谁会不喜欢一个知恩图报的乖孩子呢,尤其宋辰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简单的一句感谢,他总能让人感受到千百倍的真诚,尤其是被他感谢的那个对象,心肝儿都颤了颤。
此刻,上到五十出头牙齿都掉了几颗的老太太,下到三十不到,已经生了孩子的小媳妇,都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母爱,总想着照顾他一些。
因为所谓的一奶之恩,宋辰很自然的融入了磨洋工小队,几个大娘还热情的教导他掰苞谷的正确手法,以及掰多少苞谷就休息一会儿的劳逸结合养身法则。
当然,虽然是磨洋工,也做好了赚不到几个工分的准备,可在这个劳动为荣的年代,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至少在小队长还有记分员过来巡逻时差的时候,也得做出一副勤劳能干的样子。
宋辰算是见识到了这些女人们的能耐,明明嘴巴和手都没消停,在已经一心二用的情况下,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耳。
每到她们忽然停下嘴巴,开始埋头掰苞谷,宋辰就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人来了,于是宋辰也会停下休息,慢吞吞掰几根苞谷。
几次下来,春草婶她们都给了宋辰一个赞赏的眼神,觉得这孩子不仅乖,还机灵,可惜被身体拖累了。
刚好之前正聊到春草婶做个一桩新媒,话题也因此被带到了宋辰的身上。
“辰小子,你今年也二十了吧?”
村里也有二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小子和姑娘,可大多都是眼光太高,硬生生拖下来的,在需要大量劳动力的乡下,主流就是早结婚,早生孩子,为家里创造劳动力。
宋辰拖到现在,纯粹是身子骨太差,养不起家,加上宋家也不重视他,不愿意多花彩礼给他娶一个媳妇。
一般情况下,春草婶是不会主动提出帮宋辰做媒的,因为这桩媒难做,弄得不好就会坏她口碑。
可转念一想,要是她能把这桩媒都做成了,以后十里八乡,谁还不佩服她春草婶,什么花媒婆之流,都是她手底下压着的妹妹。
“十九,翻年才二十呢。”
宋辰红着脸,哎呀,人家还是一个嫩生生的黄瓜大小伙呢。
“十九也不小了,咱们村你有志堂哥家的老大一牛比你还小一岁,他媳妇都给他生了一对胖小子了。”
春草婶的面上有几分得意,宋一牛的婚事就是她保的媒,新媳妇很争气,嫁进来没多久就怀上了,第二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子,喜得宋有志一家分了她六个红鸡蛋,夸她做的媒好,给他们家挑了个好媳妇。
“满月酒那天我也去了,听堂哥说侄子的媒是婶子您给牵的,夸您眼光好呢,不过就算堂哥不夸,附近的人也都知道婶子您的口碑,凡事您答应保媒的人家,全都家风清正,男方踏实肯干,女方贤惠朴实,你可不是为了保媒钱,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说句可能犯忌讳的话,您用心促成这一段段良缘,那都是有功德的,福荫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