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峥似乎只在听她说话,听出不对劲,可能是起身了,旁巍的声音便消失。 “怎么了要我现在去找你吗” 明明不是面对面,钟弥还是稚气地摇了摇头“不用” “我没事的,就是”她顿半天,似逃避又似胡言乱语,“我好像有点困了,很困,我想睡觉。” 他在那头低低笑了声“怎么跟个小宝宝一样,吃饱了就要睡。” 钟弥耳根发烫,本想顺话说回学校了。 沈弗峥先说“我在这儿有间房,你去前台让人带你去楼上休息,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去找你,去吧。” 要去他的房间 钟弥忽的神经绷紧,说话都支吾起来“不用了,你的房间我” 沈弗峥轻笑,打断她,他说“弥弥,别紧张,不用怕啊,我不是那种人。” 什么哪种人她有说吗钟弥更加手足无措了,好像只有恭敬不如从命这个选项。 “那我去休息一下。” 沈弗峥说的是他在这里有间房,却没告诉钟弥这是比平层豪宅还阔的大套间,夸张到什么程度会客厅旁边还有一间会议室。 里面十几张椅子,连投影仪都有。 机子看着怪先进,极简风的按键她弄不明白,大幅的光影数次变幻,机械声很复古,像胶片电影更迭放映,一时不知道是在投影,还是在录像。 她先是在投影前用手指比了一会老鹰和兔子,很快就觉得无聊。 看见旁边搁置了一台唱片机,她试着去放歌,居然是何日君再来,她大学用这首伴奏编过舞,参加比赛还拿过非常好的名次,听到旋律,四肢就像肌肉复苏一样自然而然舒展起来。 乐声慵懒,舞姿也微醺一般。 一曲毕,肌肉也稍稍有点酸,跳舞这么多年,其实她挺喜欢这种韧带骨肉被抻开的感觉,但她坐中央的转椅,上半身趴桌上,盯着前方投影孔眼里投射出的光,却开心不起来。 如果没有彭东新,她现在应该剧院跳舞。 落在她身上的光,不该是酒店套房里投影仪照出来的。 越想越气,钟弥把眼前的光想成恶势力唾弃。 “垃圾去死吧” 跟沈弗峥说困了是借口,但一个人在套房参观完,钟弥还真哈欠连天地生出困意。 高层落地窗外已经能远眺到天边的赤金晚霞。 钟弥掏手机拍了一张风景照,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才躺到长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很快睡去。 透过整面玻璃,昼夜接驳的光影变化,分分秒秒,一寸一寸在室内完成交替。 钟弥熟睡着,干净眼皮上微暖的霞晖渐渐褪色失温,京市夜晚的霾蓝,在一声细小的嘀响里,被一层淡黄的室内灯光覆上。 钟弥没听见。 再往前,开门的动静她也没听见。 她很久没有不做梦地睡上几个小时了,以至于被人轻轻喊醒时,她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夜晚,人都懵住了。 可能是怕太亮,扰到她,只有玄关那的灯开着。 “弥弥。”沈弗峥喊她,见她慢慢抬眼皮,抬五分落三分地适应着,说,“你睡很久了。” 钟弥朝后撑了一下胳膊,半坐起来。 “几点了。” 她想去摸手机,还没摸到,沈弗峥先回答了“快八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她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沈弗峥的手代替她的手,贴上来,光线昏昏,他看着她,声音也有种夜话一样缱绻意味。 “嗯,最近很累吗” 无可与人说的心事太多,算一种累吗 钟弥没法跟他说。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她的心事之一。 他肩膀很宽,伸手贴她脸颊的姿态,像敞开怀抱一样,或许是还没醒,她心底生出一种渴望,想将自己的身体嵌进去,体会一下或是虚无的安全感。 不甚明亮的余光将他好看的五官轮廓镀得很深邃,平直的唇线也漂亮,钟弥久不说话,却鬼迷心窍一样,不自禁朝前靠去。 她想吻一吻这夜晚。 距离已经近到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偏偏心头一怯,她想退回原位置,可来不及了,后脑勺忽的被一只宽大手掌按住,向前一送,断她退路。 男人的唇贴上来,触感温热,钟弥眼瞳稍稍一睁大,周身一紧,落在沙发上的五指,抓过绒面纹路,紧紧蜷缩,如被飓风扫过的一朵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