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度想起眼前这个小姑娘,似有一只白羽小雀以他的神经为笼,在脑子里上蹿下跳。 他没骗钟弥。 他真没养过雀,那一刻很想养也是真的。 “想拿回这幅画” “你就是旁先生说的那位朋友吗” 同时出声,却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显而易见的问题也无需回答。 钟弥又问“我的画,现在已经属于你了,是吗” “对”他声音很轻,打开鎏金纹的长盒子,看一眼,啪一下合上,那一声很重,“属于我。” 重到如何形容,像在心上落锤。 “旁先生应该跟你说了这幅画的事,它不是我外公的。” 言外之意,是这幅画并没有什么价值。 沈弗峥坦然回“我个人对收藏你外公的字画也并没有执念。” 钟弥想到刚刚旁巍说的八个字,一见钟情,爱不释手。 太荒谬。 只要你站在沈弗峥面前,你就会觉得太荒谬,任何痴缠意味的东西,落在他身上都有相悖之感。 为他身上的秩序所不容。 钟弥说不出话了。 她连他刚刚的回答里,是喜欢这幅画还是不喜欢都分辨不清,但她胜在年轻,也胜在知道自己年轻,所以可以仗着年轻说话无所顾忌一些“那你能把这幅画还给我吗” “上次去州市,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慈善吧” 钟弥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的确,这人不是什么慈善家,是会笑着跟她说只有小齿轮才会拼命转的资本家。 他没有空转的道理。 钟弥拿不准“我还有什么能还你人情的机会吗” “你很会提问。” 钟弥咕哝“跟你学的。” 被扣上老师高帽的某人心情好,旁巍刚刚丢下的茶案,他接手继续冲入热水,有些茶越喝越淡,而熟普洱到第三开才算好滋味,越往后风味越佳。 刚刚旁巍倒的茶,钟弥没喝,已经凉透,沈弗峥泼掉重倒,让钟弥尝。 手指碰到他递来的杯子,钟弥低声说“我不是来这里喝茶的。” “你也不是来这里见我的。” 杯壁烫了一下她的手指。 那茶入口苦涩,叫她皱眉。 钟弥喝不惯熟普洱,外公说喝这种茶要有耐心,初时苦涩,渐有清香,年代深久的老茶能泡十几来开。 她是缺耐心的人,从未品过清香。 沈弗峥将剩余的茶水浇在茶宠身上,不疾不徐,转去提沸水再度冲泡。 钟弥垂眼看着想,或许,她今天有机会品到不曾触及的滋味。 “开学了” “嗯。” 他略一思考今天星期几“今天没课” 钟弥回“大四结课了。” “你外公说你不打算留在京市实习。” 外公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来拜访的人说她实习的事难不成沈弗峥之前提了要在京市照拂她钟弥不得而知。 “这里不适合我。” 滚热茶气冲腾开,他在朦胧水雾后侧过脸来看钟弥的样子忽而不真切“又没留下过,怎么知道不适合你想要什么,哪里不适合你了,不妨先说说看” 钟弥咬住唇,隐隐生出茶水回甘之意,她喉咙吞咽一下,说“我这次来京市只是为了拿回画,我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杯中又换了新一泡的茶,是耶非耶的苦涩像一个盲盒,她拿起杯子那一瞬,居然开始对未知充满期待。 沈弗峥等她低眉饮茶,又见她眉心微微蹙了蹙,转而一副收手姿态,用白毛巾慢条斯理擦着手指说“那我更不能轻易把画还给你了。” 茶还是苦后回甘。 钟弥放下茶杯,语速很慢“不轻易,是指难到什么程度” 擦手毛巾被放到一旁。 “至少” 钟弥盯着他。 “得请我吃顿饭。”沈弗峥拿起旁边放画的长盒,递给钟弥,“我朋友准备下个月送我的三十岁生日礼物,他说如果还给你,我生日那天他就空手来。” 先前陪他参加过一场泛泛而谈的宴会,那时候她不知道之后和这人还会有交集,也不曾留心听过什么。 沈弗峥是什么人做什么生意钟弥至今不知。 可她幼稚地想,他应该很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