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松了口气,走至床边:“不早了,歇息罢。”说着便张开了胳膊,姝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等了半响,闻时砚才想起来这里没有下人伺候,掩饰般咳了咳自行脱去了衣衫,往床上躺去,姝晚小声道:“油灯吹灭。”
闻时砚无奈,只得下床,嘴上却忍不住念叨:“总是这般节省,家中并非没有银钱,作甚总是委屈自己。”
他来时,这家中确实家徒四壁,就连吃食也难以下肚,野菜汤、熟芋头,竟叫他腹泻了几日,随即他便把贴身玉佩当了,给家中添置了些许东西,余下的银钱也给了姝晚。
不过以她的性子,有钱也是存着应急用。
姝晚没有回嘴,却心中热意满满的觉着他的语气熟悉的紧,多日来的惊惧烟消云散。
天色逐渐变亮,姝晚睡了个好觉,她早早的起来生火做饭,想着闻时砚奔波多日,定然累得很,她却未料到闻时砚早早的醒了过来。
只因身下的床铺硬得很,叫他睡着有些难受,姝晚总说睡硬床板对腰好,他却不适得很,瞧着在他走后姝晚便把褥子拿了去。
外边传来碗盆悉祟声,闻时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姝晚正往桌子上摆饭,听闻动静抬起了头,却愣在原地,门前的闻时砚一身雾蓝色窄袖衣袍,虽无暗纹,却气度不凡、清朗孤高,浑身透露着与这山村格格不入之感。
闻时砚疑惑:“怎么了?”
姝晚回过神儿,露出一抹笑:“无事,我去瞧芸儿起了没。”随即便起身进了屋,小姝芸已经揉着眼睛自觉乖巧穿衣,姝晚把她抱出房门放在桌子前,姝芸呆呆地瞧着闻时砚,似是对突然又冒出来的姐夫感到惊奇。
闻时砚神色柔和,指尖逗弄着芸姐儿,姝晚做下来喂芸姐儿吃饭,闻时砚面前的粗面馒头未动,只是端起碗喝了几口粥,“你一会儿便收拾东西罢,我去镇上唤寒哥儿。”他不容置疑的下达命令。
姝晚柔声:“这么急作甚?”她还未与邻里街坊打招呼。
闻时砚哪能不知她的心思,总是这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再他看来,眼下与他去京城才是大事,总归是跟了他的女子,就算当不得世子妃和侧妃,看在她救命恩人的份儿上,母亲应也是会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只是还得待他周旋一番,只因国公府规矩极为严苛,家中又有两位主母。
“族亲还等着我,不好叫他们忧心。”他解释道。
吃过了饭,闻时砚摸了一把芸姐儿的头便出了门去,姝晚瞧着他的背影,只觉他这一趟回来似是更不一样了些,随即她甩甩头,叹着气往左邻右舍去了。
先是去了村长家,又去了平日来往较多的王婶儿和刘嫂子家,说明了来意,几位长辈表示闻时砚能回来真是天大的喜事,又闻姝晚要离开灵水村去京城,纷纷对视一眼,这听着就够不靠谱的,但姝晚细细的解释了,他们便恭喜着她。
往后再回来,便是京城夫人了,那派头可是不一样。
有了这番由头,姝晚也好提及叫他们照看田地,鸡鸭便算作佣金,做了人情罢,几家推拖着,到底还是给了些,也不好这般要,姝晚却想,此番归期未定,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外边传来声响,姝晚探头瞧去,闻时砚带着尹书寒回来了。
她迎了出去,却见书寒脸上尽是喜意,上来便攥着姝晚的手腕:“阿姐,我能去京城读书了。”、
今日,闻时砚骤然出现,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幻觉,随即便激动的诉说着他阿姐的情况,闻时砚只是镇定的听他说完,冷静的表明来意,而尹书寒倏然被天降大饼砸住,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姝晚有些吃痛,但也应和着笑笑:“是啊,我们寒哥儿要有大出息了。”
尹书寒红着脸松开了手,垂着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闻时砚站在一旁,也随着二人眉眼浮上了些许笑意。
一行人收拾妥当后便锁了篱笆门,闻时砚早已租好了马车,给他们撩起车帘,而姝晚还在不舍地最后瞧着这一幢屋子。
闻时砚心中只余庆幸和松懈,同时附带不解,他已说明带她们去京城过好日子,不知姝晚为何还要对着这破屋子惜别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