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那师弟是不是又去使了那镜子。”
“平乐师叔,您果然又在这里偷看。”年轻修士无奈地破开了法术,在空中一抓,面前偌大的镜子滴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竟乖巧地钻进了他袖中,“老祖不是明里暗里劝过您很多遍了么,选贤举良不过是庸才,因材施教才是真道行……”
“你这小屁孩懂什么,因材施教,我就适合教那些个好苗子,不成么?”平乐道长吹胡子瞪眼睛道,虽被那方才的真人叫作师弟,他却是须发尽白,一副江湖骗子的打扮,“你可不知道,刚才那丫头,一看就天赋极佳。以她这悟性,不需四五年,她就能替我带徒弟了!你说你收这镜子做甚!”
那弟子无奈地笑笑,丝毫不惧,一面往外间走去,一面道:“我可还记得师叔上次说的是十年,上上次是十五年,这年数倒是越来越少了。这么少下去,下次可怎么说?这回偷进听天阁可是被清霄师叔抓了个现行,我劝师叔还是歇着些吧。”
老头站在原地好一阵气,人都走出去了,或者说,也是人走出去了,才敢梗着脖子喊道:“我这回物有所值!那丫头我要定了,回去等着瞧,怎么罚我都认栽!”
这边因她而起的风波,那边的萧永自然丝毫不知。
她由一个圆脸姑娘领着,穿过好几条城中小巷,缓缓走入这岩城的中心。
一幢幢山旗之后是一座座星罗棋布的宅院,入眼的砖墙白净,屋瓦俨然,仿佛不似是这黄沙漫天的边城,而是回到了临近湖泽,四季如春的天纲峰。
旁的人或许认不得,但萧永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玄妙。
不同门派的大旗缓缓排开,仿佛合抱一颗苍天大树一样围绕着天纲峰,又交汇于其中。这样的排布,不仅易于管理,便于互相照应,更重要的是,这镇于八方的十八幢山旗,相因相生,辟邪镇恶,别说是小小风沙了,就是最凶险的邪魔,面对这样的大阵,恐怕也畏惧三分,其中奥妙无限,直教她当场便赞了一声。
引她前来的弟子还以为她是被这宏大而玄雅的场面震住了,体谅地等萧永回过神来,才一一介绍道:“这是岩城大营,正中心的便是我天纲峰,你可暂时同其他参选者一样住在此处。”
“那若我不是报的天纲峰呢?”萧永好奇道。
那圆脸弟子顿住脚步,奇异地看她一眼,道:“不报天纲峰还能报哪家?你怎么不早说?……罢了,纳新选举,各门派都是一样的流程,既然清霄师叔发了话,天纲峰你自然也都是住得的,没甚区别。”
“我就是这么一问,并不是当真报了别家。”萧永见那圆脸姑娘不悦,笑着道,“仙长莫同我一般见识。”
“我不是同你要怎么见识,”那弟子道,“只是我派自从元圣救世仙去,祖师掌了门派之事,便一直是这天下八百门中无双的第一门,想入我天纲门下的凡夫俗子不知几何,千百年也不曾变过,回回纳新都能把门槛踏破了,你若是报了别家,我也好心劝你转报我天纲峰。”
萧永原本边走边听,漫不经心的,时不时还打量一眼大营中来往的其他人,只听见那圆脸弟子说了半句,突然好像来了兴致一般,转头回来看着她,默默听完了,沉吟一阵。
“小民还从未听说过这些仙人古事,托仙长的福,今日真是长了见识。这么说,贵派如今的掌门便是这位‘祖师’么?”
“非也,祖师掌事百余年,早把门派传下去了,而今的掌门号长渊,已是祖师传下来的第三代了。”
“这样……”萧永又作了然状,道,“那这位‘祖师’想必是那位什么……‘元圣’的弟子?……是大弟子还是二弟子?”
“两者皆非。这确实是你有所不知了。”圆脸弟子道,面上不免还有些得意,“这些逸事不过记载在万象斋中,等闲不能知晓,也就是今日见你有求知之心,我才与你多说几句。我们祖师,原本是元圣手下一寻常弟子,序齿不过最末。”
“哦……”萧永先应了一声,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又应了一声,“哦!莫不是欧阳……”
“是呀,元圣仙逝时,我们祖师才而立之……甚至好似不过而立——”
“……当然不过而立,”萧永不自觉地打断她,喃喃道,“那时他都还未及冠,年方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