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由于同时入侵的北部氏族和希波氏族在入侵到一定程度时彼此撞上了、发生了争执,从而和南部氏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角关系,这才给了它们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了它们一个寻找“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个体”的机会——
现在可没有卷尾出来当那个最合适的出气筒了。
于是安澜出生五年多以来第一次看到了零散高位者当面挑衅女王的情况,也第一次看到了其他政治联盟冷眼旁观、中层和底层成员装聋作哑、只有女王本尊和盟臣们勃然大怒的情况。
这些小小的违抗很快就被镇压了,可在那些零散的高位者之外,还有更多别有用心的势力存在着,它们躲在阴影当中,计算着,估量着,注视着那正在缓慢崩落的王座,想要把女王从王座上拽落,再踩着它的尸体爬到最顶端的地方。
首先出击的是角联盟——当然是角联盟。
对这个状况,没有一只斑鬣狗感觉到惊讶,也没有一个人类感觉到惊讶。
在安澜眼中,角斑鬣狗对政权强度的反应比湿度探测器还要敏锐,这名老牌政客会在这个节点上燃起夺权的雄心,简直比水会往低处流还要理所应当。
一点点在臣服时不算恭敬的试探动作,一点点在让食时刻意而为的滞后动作,一点点在出击时对阵型表达不满的反抗动作,比起大打出手而言的确算不上明目张胆,但也能让黑鬃女王感觉到不适,被挑逗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焦虑。
母亲的行动让箭标也难以保持平常心。
倒不是说它开始以继承者自居,但在面对其他氏族成员时难免多了一些高傲和不谨慎,只有在面对安澜和坏女孩时还保持着旧时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后者的骁勇善战人尽皆知,而前者曾经在那次为雄性斑鬣狗出头时战胜过它。
箭标的相对谨慎反而给安澜送来了一个机会。
既然角联盟开始给黑鬃女王找不痛快,她当然也能反方向给角联盟找不痛快,而且这一次还显得更外有名有目,格外正大光明,什么都不用思考,直接怼脸输出。
一时间,巢区成了两个大型政治联盟的战场。
而黑鬃女王就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了——
坏女孩联盟明面上和它站在同一阵线不假,但这种站队不再需要仰仗统治者联盟本身的势力,只需要借助一个更加正统的名号,反而是女王自己需要依靠它们的战斗力来巩固统治。
现在有两只手搭在宝冠上,一只想要将其夺走,一只将其牢牢按在原地,而佩戴着宝冠的女王对此却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抬头看着那两只手隔空博弈。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迹象。
还没等黑鬃女王想出该怎么化解眼前的危机,就好像还嫌形势不够风云起伏、不够诡谲一样,从来四平八稳的断尾斑鬣狗忽然开始异动连连,今天/朝左边倒,明天/朝右边倒,在两个政治联盟中间轮番下注,享受着昔日强敌们对它的极尽优容。
这位老牌政客的举动不光出乎女王的预料,还出乎了安澜的预料,一下子就把她带回了某年旱季她频繁外出猎取“零食”、对方则频繁过来蹭饭社交的时刻,考虑到后者一贯的行动风格,安澜越发确信黑鬃女王一手建立的新王朝已经岌岌可危,再怎么沉着冷静,她的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两拍。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坏女孩仍然半心半意,保持着过去数年锻炼出来的“安分”;重逢后听完了整个奋斗故事的诺亚在高兴的同时也用经验指出了形势的可变动性,提醒她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慎重,以免最终功亏一篑;母亲、圆耳朵和笨笨虽然对政治斗争不算精通,却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只管和角联盟对抗。
安澜细细思考,认为她还不能完全排除黑鬃女王退位会带来的影响——
女王目前只是失去了传承,本尊的影响力还在,盟臣也还有个;中层成员与底层成员眼下看着好像十分不满,好像在旁观,实际上是在等着给最有可能胜出的对象加码,这个对象并不是固定的;最重要的是,有北部氏族和希波氏族在边上虎视眈眈,现在上位就跟接过一个烫手山芋没差别,随时随地都有权柄旁落的风险。
不如选择按兵不动,继续给女王以必要的尊重。
此时此刻的安澜只是想做详尽考量,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看似无足轻重的尊重将在不久之后为她带来最甜美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