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被这一下拍得头晕眼花。
因为转入旱季越发浑浊的河水直接淹没到头顶,糊得她在水里压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扑腾出水面,鼻腔里灌满了泥腥味,嘴巴里也一股脏兮兮的味道。
还没等缓过这口气来,不到三、四十公分远的地方“扑通”一声溅起了半人高的水花,劈头盖脸朝着这边砸了过来。过了几秒钟,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又是一声巨响。
兄弟姐妹就这么在河里上演了一家团圆。
大家都出了糗,四舍五入就是大家都没出糗,安澜勉强从娃娃脸和软软的惨状里找到了一点安慰,划动还有点短的四肢开始游泳。
这一带的确没有凯门鳄。
等到安澜把游泳这项技能找回得七七八八,水域里都没出现过什么剧烈的扰动,连条大鱼都没有,想试试水中狩猎都没有办法。
待在河里没有事做,上又上不去,母亲虎视眈眈地蹲在岸边,每次刚一爬到平地上就会被它再次丢下来,逼得小美洲豹们不得不迅速领会调整姿态这项技能,以减轻入水时受到的冲击。
被丢了十二、三次,安澜渐渐总结出了一套心得体会,跃起时该用多大的力道,下落时该把前腿和后腿摆成什么姿态,与此同时要怎样保持对水面的观察,不因为失重感眯起或闭上眼睛......
在一次完美的跳跃后,她觉得自己该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偷懒漂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划动四肢,享受着河水的清凉。软软漂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娃娃脸不太喜欢水,蹲到了河边的泥地上,和探下头来的母亲大眼瞪小眼。
安澜正在心里为哥哥默哀,忽然感觉水流有了一个很大的扰动。偏生河水不太清澈,从水面上根本看不清水面之下的情形。
鱼?
她下意识地探了一下后爪。
不探还好,这一探顿时和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擦边而过,虽说是擦在脚爪上,却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一路爬到后颈,仿佛被蛇蹭了蹭身体似的。
不妙。
不会真是蛇吧。
亚马逊雨林里可是生活着好多种蛇的,更不用说还有能把大猫幼崽当零食吃的森蚺了,曾经有摄影师在河里拍到过五米长的巨型森蚺,那体型估计都可以让成年美洲豹掂量掂量。
安澜有点想把脑袋潜下去探探情况,又怕自己贸然往下潜是送外卖行为,忍不住朝母亲的方向看了两眼。碰巧雌性美洲豹也注意到了异常,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示意她注意安全,最好转移到岸上来。
就在这时,触碰感又来了。
几秒钟后,第三次,这一次更加鲜明。
旋即,一个庞然大物贴着她的身体浮了上来。
先是扁平的嘴巴,再是粗壮的身体,脊背刺破水流,每一片鳞片都有拳头那么大,鳞片末梢在日光下闪着迷人的红色炫光。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远古生物,某种刚刚从化石里被软刷清理出来的骨架,那一只长在身体侧面的眼睛就像被镶嵌上去的黑色纽扣,没有半分灵动,好像只是存在着——就,只是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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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澜立刻后撤了。
当她拼命拉开一点距离时,才能看清楚鱼身绵延的长度和那时不时在水面上一闪而过的红色尾鳍,这种颜色,加上为了换气而大张的嘴巴,让它看起来有点像一面被风吹起的鲤鱼旗。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巨骨舌鱼。
南美洲最大的淡水鱼。
她才刚刚年满七个月,实在不愿意把小命交代在一条鱼身上,老天爷就好像要惩罚她之前抱怨水里连条可以捉弄的鱼都没有一样,呼啦一下就给她送过来这么大一条,足足有快四米长。
难怪许多地方称呼这种鱼为“军舰龙”和“巨龙”,鳞片能够阻挡食人鱼的尖牙,尾巴拍打起来能够轻松击断一个成年男性的肋骨。
软软在她边上同样被吓得浑身僵直,姐妹俩谁都不敢往巨骨舌鱼的方向游,也不敢叫唤或者做出什么会表现出进攻意图的动作,生怕把它惊得暴起糊过来一尾巴。
母亲倒是能把这条鱼抓起来炖汤,但是它也顾忌着有孩子在水里,只能用眼神朝河面飞刀子,尾巴不安地摇来晃去。
大鱼慢条斯理地在河面上换完气,慢条斯理地闭上嘴巴,慢条斯理地重新潜入了水底。
它一离开,母亲就在岸上发出了很不高兴的咆哮声,并且在第二天改变了坚持一个多月的水豚加鳄鱼食谱,从河里抓了一条小点的巨骨舌鱼来给全家当晚饭吃。
安澜并不排斥吃鱼,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鱼肉比起其他猎物来似乎没有那么肥美,难怪把它当做主食的美洲豹家族屈指可数。
不过和大鱼的狭路相逢并非毫无益处。
这天之后母亲似乎意识到它应该在教学上做得更多一些,至少应该让幼崽知道在无法得到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