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原本这应该是段很轻松的旅程:赶到目的地,爬上峭壁,掏空鸟巢,有机会的话再捞个亲鸟,收拾收拾东西上车跑路,坐等下家上门,出完货发一笔横财——就这么简单。
掏鸟窝需要做什么最坏打算呢?
猎隼亲鸟战斗力再强也扛不住来/复/枪里打出的子/弹,瞄准正羽能把大鸟一起带走,瞄不准可能会直接打死。不管哪种解决,问题反正解决了。
可看看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枪里只剩六发子/弹,估计其他人的也没好到哪去;他们四个挤在峭壁下方用凸起的山石来躲避高空坠物,因为长时间不挪动腿脚发麻,浑身冰冷;以及,整辆越野车都被砸成了废铜烂铁。
两只金雕从早上开始一直盘旋到傍晚,间或去山顶上休息片刻。个头大的没怎么再出现过,个头小的却很不依不饶,每当他们以为危险过去、稍稍放松,它就会丢点什么东西下来刷刷存在感。
格根几乎要绝望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出来掏个小鸟,还能碰到这么古怪的事情——金雕把车给砸了。
这合理吗?
是,金雕吃乌龟的时候会把它们抓起来飞到高空往下砸;是,金雕吃岩羊的时候会把它们从山石上带下来往下砸......可谁见过砸石头的金雕,而且还是这么精准地往车上砸?
草原上还真有传说中的神鹰不成?
放在今天之前格根自己头一个不相信,但在今天之后,他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觉得冥冥之中仿佛真有这么一双眼睛在从天上往下看。
这事不能多想。
一想就连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过他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还能控制住自己,三个手下就做不到这么镇定。
经验最少被派去望风的莫日根从第一块石头掉下来起就哆哆嗦嗦,生怕脑袋和车顶一样被开个瓢;
开/枪打中雄性猎隼的恩和勉强好些,至少还有精力提出几个解决方案,没有完全沉浸在车没了的惨淡情绪中,不过这会儿他拿枪的手也有点不稳;
背着幼鸟提着雌鸟的阿尔斯兰就不用说了,这个一米九的壮汉怕死怕得不行,比他们两个加起来抖得还凶,一直在尖叫的小猎隼都被抖出了颤音,听着很让人心烦。
格根的忍耐正在逼近极限。
他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降下去,天色一点一点地变黑,也能感觉到气温正在一点一点地下降,而胃里则在剧烈地灼烧。
这个季节的蒙古草原昼夜温差极大,没有帐篷,没有睡袋,没有车载暖气,没有能量补给,光靠四个人抱在一起取暖,又能挺多久呢?
地方这么偏僻,手机也没信号......
手机?
格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转向阿尔斯兰,抓着他的衣服问道:“之前让你保管的卫星电话有带在身上吗?放哪了?”
有卫星电话在,至少可以把消息送出去!
他又振作起来,可看到阿尔斯兰苦涩的表情时,这点希望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刺啦一声就熄灭得不能再熄灭了。
“放车上了......”阿尔斯兰回答,“......我们不常用那玩意,我想着爬山不方便......再说砸得这么凶,电话多半坏了......”
语气里都是颓然。
“也不一定。”格根想了想,“有了电话我们才能求救,不然只能出去碰运气,总不好在这里等死。车离得不远,如果去个跑步最快的,鸟不见得就能砸到,无非是找东西的时候有点危险。“
跑步最快的人。
他直接点出了这个要件。
恩和立刻冷汗涔涔。
可面对三个同伙施加的压力,面对死亡的阴影,他不去也得去。在三杆枪的掩护下,他一路朝着越野车残骸狂奔,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血液冲刷耳膜的巨响。
几乎在他露头的第一时间,比闹钟还要准时,小个子金雕从山顶起飞,脚爪上抓着一块石头,就好像抓着一张死亡通告。
大鸟在高空盘旋,那块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未知给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只要石头没砸到头上,金雕就要折返回去重新抓一块新的,这一来一回的功夫是完全放松的。可当这块石头一直不落下来的时候,人的心弦从头到尾都是紧绷的,很快就会突破承受极限——
谁能习惯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
至少恩和不能。
他机械地掰着越野车残骸,连割破手掌都没有感觉。血不停地流出来,滑腻而腥咸,让本就难以被撼动的弯折钢铁更加不好着力。
“后车门!”
阿尔斯兰在峭壁下面大喊。
这声吼叫倒是勉强让恩和听到了,他转移到后面,扒着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