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径这派头这语调,端的就是一场风流浪荡子调戏良家小娘子的大戏。
而且他还这态度还吊儿郎当,表情也甚是得意,仿佛对自己的行径非但不以此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在场的人听到这些话,也是惊得眼睛都掉地上了,整个人都傻了。
嗯嗯?
什么情况啊?
程娇原本惊喜的表情和提着裙摆就要跑上前的动作卡了卡,然后脸上染上了一些绯红,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跑了上去。
“谢三,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程家大门口调戏我,你不怕被打是不是?!”
一见面就来逗她,他是不想好好说话,想被骂是不是?
这糟心的玩意就是欠揍得很,要是随便换做一个人,她高低都要叫人打他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嘴那么贱是要挨打的。
程娇觉得他的字确实取得好,既安既安,就是‘jian'',要是合起来不就是读‘贱’吗?
哼!
谢琅见她羞恼得脸色绯红,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走路走得急,这会儿发间的流苏还被晃了起来,摇摇摆摆的,仿佛摇曳生姿,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啧,真不经逗。
谢琅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会,我说得分明是实话,哪里是在调戏你,我分明是在问候你。”
“你这是在问候我?”他当她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就是问候。”谢琅靠在车厢上,丹凤眼微敛,眼中的笑意不减,“若是六娘子觉得谢某这问候不到位,谢某便重来一次好了。”
“问这位小娘子安,您看得我未婚妻了吗?她生得明眸皓齿,肌肤雪白,生气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鼓鼓的......”
“没看见没看见。”程娇脸上又是一红,忙是堵住了他要继续往下说的话,见对方看着她一直笑,笑得她脸都发烫了。
这祸害妖孽!
程娇暗暗咬牙,一个男人生得这般好看做什么,还到处勾搭小娘子!
等找到机会了,她定然要打他一顿,专门往脸上招呼,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程娇转开了话题,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调戏,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上午。”说起正事,谢琅稍稍正了正身子,然后将折扇一收,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既然来了,便与你一同去拜见你祖母。”
程家的那几个长辈,临安侯与萧氏,谢琅是真的不在意,要是不惹他的话他会给几分颜面,但若是惹了他,他也能翻脸,也就是程老夫人这个老太太,他需得敬着一些。
程娇点了点头,然后请他往府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听说你先前受了伤,怎么样了?”
“早好了。”谢琅侧头看着边上小娘子的发顶,只见那发间的流苏贴着乌发微微摇晃,原本空荡的心瞬间踏实了不少。
“得亏临走之前,空青兄给我准备了不少药物,我当时还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哼,人家那是好心,你还说人家,你得了空闲要记得跟人家道谢,要不是他,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那肯定肯定,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知道了知道了,小管家婆。
“你就是不识好歹。”程娇忍不住想怼他,“明知此行危险,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一不小心,那可真的是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程娇心头一沉,眼中也是一阵发酸,多日来压抑的情绪仿佛奔涌而来,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以前一直在想,她与谢琅能有一世姻缘,若是命运并不能让他们走到头,她也能接受,等成亲了,他们就生一个孩子,便是日后他真的如同命中注定一样要离开,也有一个孩子陪她。
余生,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行。
只当是他们缘起缘落。
只当是人生无不散之宴席。
可真的到了他要出事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凉了,那些日子她日夜辗转难安,便是入睡也是噩梦连连,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气难以平静。
春夏日头渐热,可她的心头却如同雪夜那样的冰冷,寒冷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侵蚀着她。
偶尔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天上的阳光这么热这么亮,普及天下照众生,可是能照得到他。
或是想,世间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死的偏偏是他。
他们二人之间,难不成只生下远隔山海生死,只余下一世萧然清寂。
想想都觉得心肝疼,不甘心,不乐意。
“嗳嗳,怎么哭了?”谢琅见她好一会儿都不吭声,正想说句什么,却听闻她小声地抽泣,顿时就急了,“姑奶奶,我方才没惹哭你吧?”
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