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人被毒死的事情引发的波澜不小。
天子脚下毒杀百姓,将律法置之何地,元景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
故而接下来这几日,宋少卿便轮番周转,为此事忙碌,事情的真相也颇为扑簌迷离耐人寻味。
先是查出孙家暂住的小巷里当日来了一个陌生的小童,说话声音细里细气的,像是宫中的太监,在追查之下,发现那小太监竟然是孙妩身边伺候的。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就该真相大白,就像是世人猜测的那般,孙妩厌烦极了孙家人的纠缠,恨不得将这些人除之后快,于是心狠手辣地将人毒死。
但孙妩与太子坚决否认,称他们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让大理寺继续查,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被下了大狱的小太监突然自尽了,自尽的时候还留下一个字——楚
楚,是姓楚,还是名中有楚,再或者是——楚王
再往下查,却是发现那小太监入宫之前有个兄长,那兄长就在楚王名下的庄子上做事,在孙家人被毒死之后,那一家子又突然消失了。
于是矛头又转头指向楚王,认为小太监被楚王逼迫或是已经被楚王收买,毒杀孙家陷害太子。
但楚王也坚决否认有此事,是有人在陷害他,叫嚷着要大理寺继续查下去,还他清白。
事情曲折程度令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晕乎了,真相如何没有到最后都是真假难辨,到底是谁的刀,又捅向谁,真真假假难以言说。
唯一真的,或许也只有孙家一家四口是真的死了,成了这权势斗争的牺牲品。
程娇与纪青莲凑在一起逗旺财的时候,对于此事也是唏嘘不已。
“这个长安城本就是他们不该来的地方,也不该跳出来与东宫攀关系,闹得世人议论纷纷,现在好了,枉送了性命。”
春日冰雪消融,太阳微暖,两人就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旺财就在边上的毯子上趴着,嘴里还啃着肉干。
桃花暂放,大地复苏,春日回来人间,有人开始了下一轮的春夏秋冬,有人却留在了寒冬里,黄土埋骨。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都想着分一杯羹,想要权势富贵。”程娇拿着汤勺吃了一口桃胶银耳羹,两瓣桃花漂浮在上面,看着既雅致又好看。
“心生妄念,心生迷障,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如此才落得这般下场,死了也是白死。”
这话说得无情,也有些受害者有罪论的嫌疑,但在这权势之争之中,道理就是这样,你没有本事,非要挤进来,下场凄凉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就好似萧家,萧家为什么养了一个萧衡,将他培养至此,不正是因为萧家年轻的几个儿郎没有一个出色的,怕将来保不住萧家的根基。
到了那时,萧家没有了依仗,仅剩的一条路就是舍弃长安城的一切,灰溜溜地离开,若是不走,恐怕整个萧家都会在权势的漩涡之中毁灭。
萧家到了那个境地尚且要如此断尾自保,何况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孙家,闯进这个漩涡里来,当真是无知愚蠢。
权势富贵是个好东西,可也得有命享才行。
“嗳,我听说那钱氏想见你母亲和三姐,她们要去见吗?”纪青莲有些好奇地问。
据说被下了药的是一份肉汤,钱氏心疼家里人,吃得少,没有当即毒发身亡,可那毒药到底是坏了她的身体,如今也是苟延残喘,没几日好活的了。
据大理寺的人来报,说钱氏临终之前想见三个人,萧氏、程姝以及孙妩。
“我不知。”程娇摇头,“她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与我关系不大。”
纪青莲一只手支在竹编的桌子上,手心托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就是有些好奇钱氏到底想说什么,是心中有恨恶语相向呢,还是忏悔过去做过的事情。”
“你说她多活了几天,到底是上天给她的宽容还是报应呢?”
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可多活几日,眼睁睁等死不说,还要活在家人死去的痛苦当中,这可是比死了更痛苦。
“报应吧。”程娇想了想道,“你若是想去看,我去问问程姝要不要去见她,要的话陪同她一起去。”
“去问程姝?不问你母亲?”
“不想。”程娇宁愿和程姝打交道,也不想和萧氏,她去问萧氏,说不定还要被骂一顿,说她一点女郎的样子都没有,什么都好奇。
“算了算了,我虽然有点好奇,倒不至于要亲眼去看,若是程姝去了,你替我问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就好了。”
“行啊。”这算不了什么大事,程娇自己也有些好奇,钱氏这种人将死之时还想说什么。
于是程娇当日便去了一封信,问程姝到底去不去看钱氏,也很快地收到了回信。
程姝所言明日就要去一趟,还说她担心钱氏对她做什么手脚,有些害怕,问程娇能不能陪同她去一趟。
程娇想了片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