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谢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问起皇后。
元景帝沉思片刻,最后道:“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朕其实也不大清楚,你也应该知道,朕是在登位第二年春娶的她,当年下半年,她便有了身孕,等到第二年春末便觉得热,来了这凤凰山行宫。”
“朕与她相处的也不多,若是真的要说,朕只记得她是个温和又体贴的女子。”
说起来,这二十年都过去了,便是看画像,元景帝都觉得那画中人有些陌生。
他早已记不清她的样子。
“岁月匆匆,便是二十载啊!”
“凤凰山行宫之中也敬有她的牌位,此去凤凰山行宫,你便去拜祭她吧。”
谢琅一顿,而后应了一声‘好’。
马车日行夜停,慢慢悠悠地往凤凰山行宫走去,在出发第五日的傍晚,终于抵达了行宫。
此处行宫还是太宗在位时所建,太宗皇后惧热,夏日尤其难熬,故而太宗便让人在此建了行宫,让皇后夏日便来此避暑。
也是因此,此处才称作凤凰山。
有凤所栖,才是凤凰山。
其行宫在半山腰之上,宫殿错落,树木成荫,有溪流穿宫殿而过,行走于行宫之中,便觉得山林山溪的清爽扑面而来。
众臣子陪同元景帝去往最高处的宫殿凤栖殿,待元景帝安置妥当了,这才告退,
谢琅被安排在了距离凤栖殿不远的凤池殿,那宫殿东面的悬崖峭壁,地方不大,但住几个人倒是适宜。
凤池殿自然有池,殿前的空地挖了一个池子,引了山溪水而入,上面还盖了一个亭子遮挡,边上还遍种青竹遮挡视线,夏日的时候,便可以在此处泡一泡山溪水,暑热顿消。
谢琅在路上奔波了好几日了,这会儿也有些累了,见水池山溪水清澈,用了饭便换了一身衣裳下去泡一泡。
这一泡,便到了日暮降临,明月爬上天际。
“侯爷,平清王来了。”
正在他靠在水池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便听到寿山匆匆前来禀报,他睁开眼的时候,见天地已经是一片昏蒙蒙,太阳的余晖渐渐退却,半弦月已经爬上的天边,月华倾洒大地。
“他来做什么?”
说起来,谢琅私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平清王了,平日里朝会上见了也只当是陌路人,点头行礼,然后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说是有几句话要和侯爷说。”
谢琅不信:“若是真的只是有几句话要和我说,直接让你给我带话就行了,何必非要见我。”
寿山想了想问:“要不,不见?”
“见。”谢琅垂了垂眼帘,又靠在了水池边上。
寿山见此,只得领命前去,没一会儿,便领着平清王来了水池亭子。
平清王见他还泡在水里,便在一旁的席子上坐下,寿山侯在一旁给他倒了一盏茶水。
“此番凤凰山之行并不太平,你心中可知?”
“我知。”
“程六娘呢?”平清王突然问。
“自然是在长安。”谢琅看了过去,眼底的情绪平静,“怎么,你今日来,便是想问我这件事?你这是替谁打听消息呢?”
平清王微顿:“我只是提醒你,程六娘是你的妻子。”
谢琅也道:“我也提醒你,你是陛下的臣子,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清楚。”
若元景帝是昏君暴君,平清王要跟着首阳长公主造反,那或许是没有错的,可如今天下在元景帝的治理之下盛世太平,他再搞这些事情,未免有些可笑了。
好吧,就算是为了太子。
若是平清王愿意为了太子豁出去,那他这个外人也不必多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得承担结果。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会手软就是了。
到时候也不要与他论什么恩义感情。
“你回去吧,我这里之后不要再来了。”
平清王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离开。
待他走了,寿山才有些担忧地开口:“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提醒我。”谢琅睁开眼抬头,看着天边的明月,日光已经彻底消退,唯有明月散发着柔和的月华倾洒天地。
“他们可能要对娘子动手。”
“什么?”寿山一惊,立刻就道,“那属下立刻派人回长安。”
“来不及了。”谢琅眯了眯眼,那一双修长的丹凤眼中全然是冷意,“眼下恐怕已经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寿山又是一惊,他环顾四周,只觉得夜间山林的凉意寸寸侵染,风吹草木动,鸟兽虫豸鸣叫声不时在风中回响。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谢琅笑了笑,“陛下亲自为饵,以身入局,有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今日刚刚抵达此处,什么都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