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久倒是带了自己的凤冠霞帔,但赵昰的黄袍却是由袈裟改的,冠冕也是连夜改制。
当然,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
真正重要的是,名正言顺地诏告天下大宋社稷还在,并召忠臣义士们赶到闽中辅左新帝。
闽地闭塞,如今支持李逆者少,到了那里征发兵力,守住一隅想必能比守江南要轻松得多……如果必须要去那种荒凉之地的话。
“太后?太后?”
耳畔的轻唤声打断了全久的思考。
她回过神,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终于是太后了。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终于从家族、皇室的控制中挣扎出来,从此将没有人能左右她的命运。再也不会出现谁人一句话便让她嫁给了傻子这样的事。
全久遂无声地笑了一下,从宫人手中抱过赵昰,坐在了御座之上。
刚刚擢升为内侍省押班兼主管太庙、翰林院、编修敕令所等职的宦官曹喜摊开连夜写就的几封诏书开始念起来。
改元为 “景炎”。册封全皇后为太后,同听政。
任陈宜中为左丞相兼大都督,张世杰为右丞相兼枢密副使,黄镛、刘芾为参知政事,全永坚为签书枢密院事……
一切都很潦草。
因为江心寺还不够安全,他们需要尽快迁往闽中。
好不容易敕封了官员,曹喜连忙拿起一封诏书,清了清嗓,念道: “家遭多难,朕克绍大统,夙夜危惧,不常厥居,今改福州为福安府,移跸福安,内修政事,缮治甲兵……”
似乎宣读得越快,便能越早出发。
“冬!”
忽然,塔楼上响起了钟声。
全久抬起头,看到大殿的门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起来,像是照醒了她的梦。
张世杰二话不说,大步便往外走。盔甲抖动,响起金戈碰撞之声。
陈宜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重新站定,看着地面不语。
没人感到讶异。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今日的即位大典只是一场闹剧,不过是出于对大宋社稷最后的忠诚陪着走完最后一段路。
唯有全永坚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喃喃道: “别杀我……别杀我……”
两岁的赵昰没有哭,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打开的大门,肉都都的手挥了挥,嘴里 “嗬”了一声。
全久却哭了,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眼神中泛起了恐惧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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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来的不算多,护陛下杀出去!”
“少保,唐军封锁了江心屿。”
“随我夺船!放箭……放开我!放开我!”
喝令声忽然变成了怒吼。
张世杰奋力挣扎,头盔掉落在地,双手却已被身后的士卒死死捆住。
“放开我!你们这些孽畜!谁教你们叛国的?!”
“将军……别挣扎了……末将求你了!”
先哭出来的反而是那些士卒们。
“将军再抵抗下去会死的……算了吧,求将军算了吧,你为赵氏做的够多了……”
“我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失志不移!放开!”
“将军……”
哭声愈响。
响声中,有人从殿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张世杰身旁。
张世杰回过头看去,讶道: “黄镛……是你?”
黄镛点点头,站在岸边,脱掉了身上的大宋官袍。
“十多年前,我还在太学读书时,曾遇过当今天子一次。当时我第一眼见他,便知必有大作为。却未想到,能有如此作为。张将军啊,今恢复中原、天下一统,宋亡已为天定,我辈还求什么呢?”:
“正是无所求,可一死以报重恩矣!”
黄镛点点头,道: “我懂张将军。”
张世杰以头抵地,道: “那便
成全我。”
“我老师刘后村公擅词。”黄镛道: “有一句词可送于张将军,这也是一首《沁园春》。”
张世杰遂停止了挣扎,静待他说。
黄镛念的却是一句很浅显的词句。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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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唐军水师开始从江心屿上押解俘虏北归。
俘虏中有人转头看去,只见双塔依旧耸立,江流日夜不息,不由悲从中来,赋了首诗。
“遗老为言前日事,上皇曾渡此江来。”
“中流滚滚英雄泪,输与高僧入定回。”
诗罢,江心双塔也渐渐被山势挡住,消失在眼前。
不论如何,大宋社稷就此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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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