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李瑕突围了!”
信报传来之时,塔察儿正打着赤膊趴在大帐里任由几个美姬拿冰水为他擦背,以驱消夏日里的炎炎热气。
他已经做好了在此长期围困李瑕的准备。
此时翻身而起,将美姬们都推开,他晃了晃脑袋,从微醺的醉意里清醒过来,道:“去把王相喊来。”
当撒吉思到了,只见塔察儿正在大帐内跳舞。
他张开手臂,踏着地毯,舞姿如鹰一般。
“大王……”
“我醒醒酒。”塔察儿说着,又跳了一圈,方才坐下,道:“李瑕早不突围,现在才突围,我很不安啊。”
虽然喝得有些醉意,他此时却已恢复了清醒。
“大王不必不安,唐军兵力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人,调集大军围堵,不会让他突围。”
“我不想调更多的兵力去封堵李瑕。”塔察儿道。
撒吉思于是问道:“大王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像牛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合必赤、合丹都战死了,李瑕一定有过人的地方。”塔察儿再次重申道:“我不会像狗一样因为他拿了肉来引诱我就跟过去。”
一次用了两个比喻,他显得十分警惕。
这是个一生经历了许多次危机却都安全度过的男人。他的祖父铁木哥叛乱,他的妹夫李璮叛乱,都没能牵连到他。
“我要做的是镇守河套,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真金。杀李瑕只是顺便,可要是他想像玩弄合丹一样对付我,我是不会理会他的。”
塔察儿的冷静提醒了撒吉思,将这位畏兀儿的老智者从围杀李瑕的兴奋中敲醒过来。
“大王,刚才我正在处理几个消息,正好报给大王。”撒吉思道。
“关于董文炳和我那个年轻的侄子吗?”塔察儿道:“终于找到董文炳去了哪里了?”
“只知道燕王遇到了很大的危险,董文炳不得不带走了黑水城所有的精兵穿过大沙漠去救援。”
塔察儿隐隐感到了不安。
他领着撒吉思登上了望楼,想着眼前这个难解的局势到底应该怎么办。
忽然。
很清晰地,能够看到兴庆府城上有一团红色的焰火绽开,竟是在白日里也望得分明。
“那是什么?”
塔察儿被惊到了,与撒吉思对视了一眼。
若说之前还只是因为谨慎使他们变得敏锐,此时这种敏锐终于引导他们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大王,唐军的焰火一定是用来提醒其他地方的兵马。”
撒吉思抬手指向贺兰山,道:“只有贺兰山上能看清,很可能有一支唐军正埋伏在贺兰山中,等待大王派兵去围杀李瑕,他们再突然袭击大王。”
“又是这个办法。”塔察儿道:“李瑕又是这一个办法,但他用了太多次了。”
话到这里,他已面露讥讽,道:“我很期待他能够有新的战术,但他让我失望了。”
撒吉思望着贺兰山中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已可确定唐军的伏兵就藏在其中,再略略一思量,他已有了应对。
“大王,我们的大堤已经筑好了,可以掘开黄河放水了。”
“就这样掘开黄河?水势不够大,不能冲塌兴庆府,只能像成吉思汗当年那样让它泡在黄河水里。”
“足够了。李瑕假装突围,为的就是吸引我们的兵力,我们先调一小支兵力过去,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实则这一小支人却是去掘开黄河。等黄河水涌到兴庆府,就算不能冲死李瑕,却能让他的骑兵泡在水里,不能移动自如。而我们的兵马却可以在大堤上射箭,防卫。”
“好!这样早晚能困死他,用汉人的话说,这就叫坛子里捉王八。”
撒吉思点头不已,又道:“这时,藏在贺兰山的唐军伏兵再想要救李瑕,已没有别的办法,一慌乱,只能来偷袭大王的营地。他们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大王只要做好准备,就可以歼灭这支唐军。”
“好啊,好啊。”塔察儿道:“我们也该用智慧来打仗了,只有勇武是不够的。”
“大王说得好。”
“我将在这片土地上效彷成吉思汗,愿一直以来卷顾着我的长生天,给狂妄者李瑕降下天罚。”
塔察儿依着撒吉思的主意下了军令,之后,他首先做的则是召集萨满开始做法。
很快,祭祀的牛羊被端上来。
带着面具的赤脚萨满开始围绕着大帐跳起来。
鼓声与吟唱声不停,带着神秘与庄严的色彩……
塔察儿坚信,他与李瑕之一战,与之前每一个宗王对阵李瑕时都不同,只有他找到了战胜李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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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西沟。
这是高高的贺兰山上唯一能走马的路线,只有当地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