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不了了。其主战场已移至太远,鞭长莫及。”
李瑕道:“至于向河南、山西动兵亦不可能,眼下没有这个时机,我也没有这个实力,手中兵力守川陕尚且是捉襟见肘。总之,能用的机会都已把握住了,接下来,到了积蕴实力的时候。”
他与张文静一起将地上的大地图又卷好,收起来。
有了这场推演,他对北面的形势也有了更清晰的推论。
他更倾向于还有三五年的积蓄实力的时间。
首先,李瑕要在不到一年内掌控关陇,使宋廷不能伸手过来。
但这时,他依旧不能算完全掌控川陕……还是那个最简单的问题,一旦自立,有多少人会追随。
这一年,只能先谋划到川陕处置使,再谋划到开府建制之权,然后才有名义在之后两三年左右让川陕渐渐形成半自立的局面。
同时,兵马、钱粮、民心还得达到能与蒙古及宋廷分庭抗礼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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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张文静在院里与李瑕学着做了几个舒展身姿的动作,又共用了早饭。
“你今日做什么啊?”
“我有个兄长……到长安了,带他到刘黑马家中提亲。”
“说到这个,想起来一事。”张文静抿嘴笑了笑,“我五哥才得到关中消息时,听说李家与刘家联姻了,他还以为是你要娶刘氏,也不知该有多懊恼。”
“我不信,你出门前,他在亳州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消息,更有可能是你在山西时……”
“不许说。”
李瑕不由又笑,问道:“你呢?”
“我帮元姐姐整理书稿。”
“说到这个。”李瑕道:“浯溪真人带着遗山先生的书稿来,确实使长安文坛振奋。杨公才放出风声,就有不少金亡后不肯入仕蒙古的文士,主动让我再建个文馆,要求帮忙整理书稿。原本,他们面对我的招揽都是毫不动心。”
“很好啊。”
张文静手一摊,笑道:“拿钱来,我与元姐姐便将这事办了。”
“你知道我想怎么做?”
“自是趁机将这些文士招到你幕下。”
李瑕剥好一个鸡蛋,随手放在张文静手里,道:“昨日还有位名医携弟子数十人来投我,张孝铭,认识吗?”
张文静咬着鸡蛋,摇了摇头。
“他说,不是冲我大宋四川制置使的名头,而是他先伯父与遗山先生是至交好友,名讳张从正。”
张文静不紧不慢喝了口水,斯斯文文的样子,道:“考城张家,张从正张公在世时,乃金国四大名医之首,名望极高,是著书立传流传后世的人物,我家中便有他的《儒门事亲》。”
“其中还有一位自称是李家子弟。”
“真定李家,想来是李杲李公弟子,在世时亦是金国四大名医之一,捐千金从神医学医术,著述甚丰,有《内外伤辨惑论》《脾胃论》《医学发明》,我也记不全。”
话到这里,她补了一句。
“张公、李公当年,与遗山先生是至交,又桃李满天下,这些子弟听闻遗山先生文稿至长安,必是要来拜会的。你等等,我叫元姐姐来与你说。”
……
这日李瑕出门时也是颇为感慨。
本来,杨果已是北地名儒,招揽不少北地文人。但相比元好问,其名望、人脉还是逊色不少。
当世文坛,南人说吴潜、刘克庄、吴文英、刘宸翁,不过是大宋璀璨星河中的几颗,而元好问,却是一颗照亮北方的孤星。
“北方文雄”“一代文宗”“一朝之冠”的名号,绝不是说说而已。
这是声望。
再说人脉,元好问交友,遍及三教九流,除了名公巨卿、藩王权臣,还有画师、隐士、医师、僧道、士人、农民。
金亡时,元好问曾致信耶律楚材,保护不少金国儒士,这些人中有不少以遗民自居不肯入仕,而入仕的有数十人已成蒙古高官。
与元好问交情极深且还在世的大儒,李瑕有所接触的已有杨果、商挺、白朴。
今日元严又随口提及了几人,如严忠济、徐世隆、李冶、李天翼……
其中,严忠济不仅是词林英杰,还是大世侯,东平路行军万户;徐世隆已官至蒙古燕京路宣抚使。
李冶亦是不得了,不仅文章诗词出色,还是算术学开宗立派的人物。
据元严所述,李治在几何、分式方程、高次方程、小数记法上的理论……连李瑕也听不懂的。
只能震惊于当世算术已到了如此高度。
暂时而言,真正来投李瑕的还只是一些小子弟,但元严所带来的书稿,以及人脉的影响,隐隐已非常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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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节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