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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枢的信很长,李瑕整整看了两柱香的工夫。
沉吟了许久之后,他把信递给韩祈安,转头看向杨实。
“张家答应了我的求亲?”李瑕开口问道。
杨实一拱手,哭道:“老朽愧对阿郎!张柔先是答应了,收了阿郎的聘书、礼书,还要了一份迎亲书,是让阿郎亲自去迎亲……但……但张柔之后又,需要……阿郎先举旗。”
“聘书、礼书都给了?”
“是。”
李瑕点点头。
他遣人抛进张柔营里的聘贴是空的,为的是吓张柔,但,给杨实带去的却是真正的聘书。
李瑕已尽了最大努力、也给了最大的诚意,因为他真心想娶张文静。
本以为张柔有可能会答应。
因为张柔有把柄,可能会害怕,也可能认为忽必烈会败,需要李瑕这个退路……但没想到,忽必烈宽恕了张柔。
更重要的是,相比而言,李瑕实力还不够。
“杨公辛苦了,路途艰难,请杨公先去歇息,改日设宴谢媒。”
“万万不敢领阿郎谢。”
“无妨的,张家毕竟是答应了。”
李瑕起身,亲自送了杨实。
再回到堂上,韩承绪还在看姚枢的信。谷掖
李瑕回到位置上独坐着,似乎已忘了去找姜饭问追查李墉的进度。
好一会,韩祈安才从信上移开眼,愣愣看着李瑕。
“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都挤到一处了……”
“以宁先生认为,宋廷已容不下我?”
“哪怕任何事都未发生,只阿郎年纪轻轻、功劳过甚,便有余玠之祸……何况是得罪中枢三相公,得罪了储君……再加上此事。”
李瑕沉吟着,问道:“如今自立……只怕不行。”
韩祈安想都不想,摇头道:“若自立,不如投了蒙古,至少只是一面受敌,还可得蒙军支援。”
“旁的先不,我若携蜀而降,宋必亡,仅凭这点地盘,绝无争雄之力,何况一投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姚枢以平辈之礼待阿郎,文辞恳切,比宋廷有诚意……”
李瑕道:“忽必烈比宋廷可怕。”
“可眼下之局面,是忽必烈能容阿郎,而宋廷不能相容。”
韩祈安思忖着,又道:“阿郎暂降蒙古,先娶了张家女郎,若能在汗位之争尘埃若定之前拉拢张家兵力,是否可有自保之力?”
“那就太小瞧忽必烈了。”
“但若有可能是……天赐阿郎之姻缘?在阿郎为宋廷迫害之际,有一条出路。”
李瑕摇了摇头。
闭上眼,他仿佛是看到了张文静坐在婚床前,缓缓放下手里的团扇……
很快,他又睁开眼,趁着没想见她那灵动的眼睛之前挥散脑中这个念头。
“先冷静吧,忽必烈会给我考虑的时间,离消息传到临安还很早,不必急,容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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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
贾似道一个多月前才从鄂州班师回朝。
因他解围鄂州、肃清江汉之大功,官家赵昀亲自出了临安城迎接,并加他为少傅、封卫国公。
但贾似道却感觉到,官家对自己不似以往那样亲近了。
且,丁大全还杵在左相之位上……
贾似道知道这是为何,因李瑕的一封信。
这年轻人倒是有趣,投靠到他门下,最后却背叛了他,还在暗地里狠狠捅了一刀子。
贾似道并未去信给李瑕,至今尚未对此事提过一句,就像是他不知情一般。
一直到七月二十八日,他才等到了他要的消息……
“阿郎,找到了。”
“哦?在哪?”
“镇江,丁青皮的老家。”龟鹤莆低声道:“小人已派人去劫了。”
贾似道点点头,又问道:“那御医呢?”
“还在。”龟鹤莆颇疑惑,道:“这丁青皮也是怪,一个都没杀,发了善心不成?”
贾似道一边看着手中的一头小蛐蛐,一边漫不经心道:“善心?杀了御医官家便要起疑,至于季惜惜……藏上一两年可有大用……真是个美人儿。”
龟鹤莆遂笑起来,想了想觉得不妥当,又收了笑容。
“阿郎,这七月末的虫儿小了些吧?阿郎以往可从不玩这种小虫。”
贾似道眼神便阴了下来,道:“有些伏虫还未长大,但偏喜欢跳出来乱叫……如何是好呢?”
“小人不知。”
贾似道遂把手中的蛐蛐笼一递,道:“拿去喂鸡。”
龟鹤莆一愣,道:“阿郎从不这样待蛐蛐……”
“我喜欢蛐蛐,但不能被蛐蛐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