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木石滚滚而下,尘灰飞起,如大雾生起。
簌簌声中,整个城门竟是已被完全封死了。
……
倒在木石之下的蒙卒有的已被砸死,有的半片身子稀烂,有的只断了手脚,还在血泊里翻滚。
构成一副地狱景象。
幸而未被砸到的,也已吓的四处逃窜。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袭卷的箭雨。
“嗖嗖嗖……”
“杀虏啊!”谷锆
“杀!”
也不知是哪来的一声大吼,城中突然火光大亮。
“咚咚咚……”
战鼓响起。
脚步声整齐,逼近。
~~
刘元礼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抬起头看去,只见派去控制另外三个城门的蒙军已又向这边逃来。
他们身后,宋军披着重甲,推着拒马,扬着长矛,正一步一步向这边堵围。
中计了!
千防万防,到头来,竟还是中计了……
刘元礼才爬起来,背上猛地又是一阵剧痛。
“噗!”
他喷出一口鲜血,再次摔倒在地, 五脏六腑都觉得辛辣。
城头上的宋军已开始向这边抛射木石。
金汁撒下, 巨臭。
又是一片惨叫……
“五将军!”
混乱中,有亲卫冲上前,护着刘元礼想逃。
却不知可往哪逃。
成都早便没有了瓮城,但眼下这情形,宋军从各个巷子包围过来,将他们堵死在此处,已真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刘元礼再次转头望向城门。
可惜,哪怕他的目光再不甘,被木石封死的东门却不会再开了。
他恍然明白过来,这十余日来,李瑕不是在修筑城池,而是在城门上堵木石、填火药,为的便是今夜这一刻……
“不可能的……他不该算到……不可能算到我们会招降蒲帷……”
这般想着,刘元礼目光逡巡想去找蒲帅,却忽然看到脚边有一个圆滚滚的头颅。
他眯了眯眼,终于看清那是个被俘虏的蒙卒。
“该死……”
~~
城头上,蒲帷站在那,脸上满是大汗。
只觉后怕、心惊。
他眼神并未聚焦,丝毫没去看那纷乱的战场。
渐渐的,脑子里回想了很多很多。
……
那日,贾厚初次来招降,说到大良城守将蒲元圭已投降蒙古。
“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投降!”
当时蒲帷有些情急,毫无防备地便喊了出来,想要为父亲辩驳。
他没注意到,贾厚听到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惊喜。
但李瑕注意到了,出言喝止了蒲帷。
事后回想,蒲帷亦自知失态。
“非瑜,我确实不该那般情急……所幸我一介罪臣之子,不至于泄了军情吧?”
“我观那贾厚是个聪明人,必会想办法利用此事。他们若再派人来接触你,你将计就计便是。”
“真会派人来?”
“有可能,多做准备吧。我提出要见刘黑马一面,到时我与孔将军出城,为他们创造机会。”
“若真是如此,我需诈降?但我初出茅庐,如何瞒得过刘黑马这等老辣人?”
“蒲兄名‘帷’,字‘运筹’,想必能运筹为帷。”
“非瑜不必打趣我,这名字……是家父起的……”
“好吧。”
彼时,李瑕拍了拍蒲帷的肩。
“你不必刻意去装。刘黑马看的是局势,令尊降了,你若不肯降,呆在宋朝也是死路一条。我与你说‘我们降了吧’,不是开玩笑,而是你确实无奈。”
“是无奈。”
“对朝廷很失望吧?蒙哥要亲征的消息早便递上去,朝廷却始终在猜忌蒲帅……往后,蒲帅、你,都不可能再得到朝廷信重。”
“我……确实心灰意冷了。”
“那便是了,你心怀这种无奈、失望,他们能在你身上看到你的困厄、茫然、不自信。”
“……”
“感到要露馅的时候,想想余帅、想想蒲帅,想想这川蜀战场有多让人绝望,想想投降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非瑜就不怕我真降了?”
“哦?那你就降了吧。”
“……”
“总归,你见过他们之后,还是要回来见我。”
“我若真降了,你还能再说服我复归大宋不成?”
“不能。”李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