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许灵均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中山装,他那留着很久的浓须也被刮得干干净净。 胡子一剃,许灵均好似一下年轻了十岁。 刮完胡子,梳好头发的许灵均,看起来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和李秀芝站在一起,虽然还有年龄差距,但比之前要好很多。 同样的,李秀芝也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嫁衣,这衣服是她从川省老家带过来的。 这也是家里给她提供的最后一样东西。 看着镜子里的新衣服,李秀芝既甜蜜,又心酸。 “秀芝?” 注意到李秀芝的神色变幻,秦楠悄悄地抓住了她的小手,关心道。 “你是想家了?” 李秀芝轻轻点了点头,按照风俗,出嫁的日子,娘家人是要送一送的,但她现在和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太远了。 往后啊,她回家的次数肯定也不多。 毕竟,这年头想要出个远门可不容易,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连个介绍信都开不出来。 没有介绍信,拿什么买票? 拿什么住旅馆? 另外,探亲什么的,假期也没那么长,从敕勒川到她家,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礼拜。 回家看上一眼,立刻就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匆匆而去,匆匆而归,属实没有必要。 “其实,我当初和我老公结婚,我爸妈他们也不在场。” 秦楠握着李秀芝的手,开启了回忆。 “那是我和他来到这边的第三年,那会儿,我和他住在一间老房子里,有时呢,他要出去放牧。 有时候,他还要兼职做电工。” “来来回回,忙得脚不沾地。”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想让父母参加婚礼的,所以,我们就等啊等。” “等了两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我和他决定,先把婚结了,父母不在就不在呗,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情投意合,父母在不在场,没有那么重要。” “况且,我和他的事,我们双方父母都知道,也很赞同。” “然后,我们就去领了证,酒席什么的,跟你们也差不多,没有大操大办,只是摆了两三桌,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 “对了。” 说着,秦楠忽然一笑。 “那会啊,我们也叫了老许,老许这个人,你也知道,拉拉扯扯半天,他才过来。” “他来了,送了一支钢笔,喝了一杯喜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追也追不回来的那种。” 听着秦楠的讲述,李秀芝好像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一想着许灵均落荒而逃地场面,李秀芝不由噗嗤一笑。 那场面,肯定很有趣。 眼看李秀芝笑了起来,秦楠的嘴角也微微扬起几分。 乡愁,不止是一张小小的邮票,更是千山万水。 其实,秦楠偶尔也会想起家乡,念起爸妈,但她懂得克制,懂得安慰自己。 “对了。” 紧接着,秦楠指了指贴在窗上的大红色的窗花。 “那个是你自己裁的吗?” “嗯。” 李秀芝微微点头。 “你这手,真巧。” 秦楠握着她的小手,仔细地端详起来。 “窗花裁得真漂亮。” “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喜字。” 李秀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其实,她也有点自卑的,和秦楠相比,她既没有人家长得漂亮(她自认为),读得书也没有人家多。 而且,她也不够温柔,也不够大方。 她觉得自己差得很远。 和内间不同,许家的小院,现在热闹极了,郭碥子、老王、尕娃一家等等,凡是和许灵均关系还可以的,基本都到了现场。 由于人来的太多,之前安排的桌椅根本就不够用。 好在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太富裕,哪怕西风村去年赚了点钱,但也只是刚刚有点起色。 稍微赚了一点点钱,哪个敢放开了花? 所以,绝大多数人拿到了钱,基本都存了起来,即使用于改善生活,顶多也是隔三差五割个二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