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李杰正式卸任金滩村代理村支书,村民们本来对这件事还挺担心的,一时间,议论纷纷,毕竟村支书是直接和他们打交道的人,万一来个愣头青咋办? 直到大家得知新任村支书是马得福时,方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马得福,他们都熟的很,不用担心被欺负,而且他又是李杰的儿子,让他来当支书,遇到啥问题,他老子肯定得出面帮忙啊。 这一天,马得福正式上任,虽然最近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往家里跑,向自家老爹请教,但真到了这一天,他仍旧是心怀忐忑。 刚上班没一会,连屁股都没坐热,事情就找上门来。 “得福,你给叔看看,这信上写的是个啥?” “好叻,五叔,额给您读一读。” 来人是村里的五墩,最早一批来到金滩村的吊庄户,虽然他来得早,但截至今日他家里的房子仍旧没能盖起来。 房子没盖好,五墩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陪着他一起住在地窨子里,所以,他的家人仍然留守在涌泉村,一家人从年头到年尾也见不了几次面。 九十年代初,电话无疑是一件奢侈品,动辄几千块的安装费以及一分钟几毛钱的通信费,足以令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因此,写信就成为了五墩和家里人互相交流的唯一方式,可是他又识字,每次收到信件都需要别人念给他听,然后再由别人代笔回信。 在金滩村,类似五墩这样的村民并不在少数,壮年劳力在安置点打拼,老弱留在家里,双方见面就像传说中的牛郎织女一样,这也是绝大部分村民不喜欢吊庄的原因之一。 哗啦! 马得福摊开信纸,照着纸上的字迹缓缓读到。 “爸:额们在家一切都好,前段时间,政府刚给额们发了救济粮,老爷的病也好了很多,乡里的张医生说,再吃两服药就能好透了。” “……” “妈妈说,家里的钱够用了,让爸爸以后不用再往家里寄钱了,妈还说,等过段时间额们学校放假了,就带着额们一起去金滩村看您。” 屋内,马得福读信的声音抑扬顿挫,坐在一旁的五墩听着听着,只觉得女儿好似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一想到几个月没见的女儿,他的眼角不自觉的就湿润了。 同时,五墩心里又暗自埋怨自己,埋怨自己胆小,埋怨自己没本事。 如果他当初跟着其他人一起贷款养羊,或许他现在的处境会好上很多,或许这房子都盖起来了,即便盖不起大院子,两间土打墙的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了遮风避雨之所,孩子,孩子他娘,孩子他爷也就不用一直待在老家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叫喊声。 “叔,叔,你快来给额看看,额的羊好像病嘞!” 人未至,声已达,马得福立刻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诶?” 虎娃一进门看到屋里坐着的是马得福,先是一惊,旋即恍然大悟,‘喊水叔’已经卸任了村支书,现在是得福哥来当村支书。 不过,得福哥是中专生,而且是农校毕业的中专生,找他应该也没错。 望着虎娃满脸急切的样子,马得福也顾不上继续给五墩叔读信了,毕竟事有轻重缓急,现阶段‘羊’无疑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财产之一。 “虎娃,你家羊咋了?” “额家的羊好像生病了,今天早上额喂饲料的时候,它就吃得比平时就少,而且吃完还往外吐,吐完又往肚子里吃。” 虽然农校没有教过怎么养羊,但自从金滩村开始养起了羊,马得福便自学了养羊的相关知识,如果遇到不懂得,他基本上都会第一时间去问自家老爹。 像虎娃说的,羊食欲不振,并且伴有‘反刍’现象,的确是羊生病的前兆。 (反刍,俗称倒嚼,是指某些动物,比如牛、羊等进食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将半消化的食物从胃里返回嘴里再次咀嚼) “你先别着急,额这就和你一起去看看。” 言罢,马得福转头看向一旁的五墩,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 “叔,要不这信额待会再回来给你读?” 五墩连连点头道:“嗯,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大事。” 随后,马得福便跟着虎娃急匆匆的往羊圈赶去,途中,马得福一边步履匆忙的走着,一边问道。 “虎娃,你注意到你家羊反胃时有没有白沫?” “额……额没注意。” “没事,对了,还有,你家羊排便正常吗,有没有拉稀?” “没……没拉稀,都是好好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