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他娘，你听说了吗，韩家的小五子，韩春明，考上水木的那个，他居然跑去当了个体户。”

“什么？不可能吧？水木大学毕业生分配出去，大小也是个干部吧，怎么会去当了个体户？”

“千真万确，那小子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放着金饭碗不要，非得去喝西北风。”

“那，那，韩家大娘还不得被气死？”

“谁说不是呢，最近这段时间，韩家大娘一直愁眉苦脸的，之前我还以为小五子给分到外地去了，现在啊，全知道了，这事情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两个退休妇女，站在水池边上，一个洗衣服，一个择菜，那个胖点的妇女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一股脑的把听到的八卦全都告诉了低头择菜的妇女。

不远处，程建军在听到‘韩春明’三个字的时候，立马停下了脚步，偷偷摸摸的躲在树后，旁听了两人的讨论。

‘个体户’、‘脑抽’、‘喝西北风’一个有一个字眼落入他的耳中，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程建军心里不由得暗自得意。

‘韩春明啊，韩春明，没想到你这么没眼力见，竟然跑去当个体户，真是瞎了眼。’

‘还是我的单位好啊，机关单位啊！’

程建军毕业被分配去了税务局的稽查科，这可是稽查科，想查谁就查谁，虽然他只是个科员，但是只要出门，哪家企业敢不给三分颜面？

一想到即将上任，程建军的心头便是一阵火热。

事实上，程建军对他的工作了解的并不透彻，如果他真的了解内情，只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确实，稽查科听起来是很威风，但是你一个小小的科员，顶多在街上的小摊小贩面前耍耍威风，想查企业？

没门！

人家企业鸟都不鸟你，你一个小科员，级别还没人家高呢，搭理你是给你面子，不搭理你，你拿人家也没辙，毕竟，又不是一个系统的。

就是这么豪横！

真正让稽查科威风起来，还得等到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发展起来，怎么也得等上个四五年时间。

这边，程建军正暗自得意，另一边，苏家，此刻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苏爸爸这几年偶尔心绞痛，起初他也没当回事，直到前些天症状忽然加重了，疼的死去活来的。

然后，就去医院查了查。

这一查，就出事了，被医院诊断为严重冠心病，如果不做心脏搭桥手术的话，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保不齐哪天，一觉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苏萌得知爸爸的病情，瞬间觉得天塌了！

要在心脏上做手术，一听就很可怕，这几天她忙着四处打听，像她爸爸这种病，确实和医生说的一样，最好做一次心血管手术。

整个四九城，能够做心血管手术的只有301医院和协和医院两家。

两家医院都是全国最顶级的医院，不过301医院是军区总院，很多领导人都在那里看病，苏家只是普普通通的教师家庭，为了避免麻烦，最后商量了一下，还是去协和医院。

选好了医院，另一个难关又横亘在苏家人面前。

手术费该从哪来？

心脏搭桥是大手术，手术所有的药品、器材基本上都是进口的，哪怕有医保，手术费、住院费、后续的药物费用等等，零零总总加到一起，起码也得六七千。

六千多块的医疗费，对于苏家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苏萌父母勤勤恳恳工作几十年，即便加上特殊时期过后发的补贴，家里的存款也不过两千多块。

八十年代初，一个普通家庭能有两千块的存款，已经算是很有钱了，但是对于高昂的手术费来说，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因为缺的钱实在太多，苏爸爸直接和家里人商量，这病不治了，生死完全交给老天爷，他不想因为他的病，把家里给拖垮了。

苏爸爸的提议刚一提出，就被苏家人一致否决了，她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丈夫/儿子/爸爸。

经过近一周的筹措，苏家把能借的亲戚、朋友全都借了一半，但是距离凑齐手术费，仍旧差了一大截。

苏萌望着愁眉苦脸的妈妈和奶奶，暗自咬牙，决定去找同学借钱，她的性子本就高傲，能够下定决心去求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爸，妈，奶奶，我出去一趟。”

“等等，萌萌，你到哪去啊？”

身后，奶奶的声音传入苏萌的耳中。

“我去找同学借钱，一会就回来！”

苏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不知怎么地，她刚才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借钱对象